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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打印本页]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24:41     标题: 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随着一声『财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5两黄金。

第一章  
       公元2001年元月8 日,天刚蒙蒙亮。

  北京市公安局看守所。

  对任何事都有预感的易军,已经在死号里第十八次整理自己的“遗容”了,他
将已写好的遗书放在旁边,盘腿一坐,等待着。

  “哗啦”,铁门闩子一响,黑色的铁门敞开。

  “易军,出来。”郑副所长严肃地紧绷着脸,在他后面站有两个全副武装的法
警。

  易军笑了笑,对被惊醒的另一个死刑犯二头说了一句:“兄弟,哥哥先走一步
了。”他走出死囚牢房时,又转身故作轻松地对两个陪号道谢:“有劳二位,辛苦
了。”

  两名法警按着易军的双肩,随着脚镣有节奏的拖拉声,走过三道警戒线,来到
讯问室门前。走进室内,易军紧紧地盯着女书记员漂亮的脸,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面
无表情的高级人民法院法官的讯问:“姓名?”

  “易军。”

  “年龄?”

  “三十六岁。”

  ……

  随着法官一项项的讯问,易军非常清楚,执行法官要在这里对他验明正身,履
行最后一道手续。

  此时的他意识到自己往日所谓的坦然面对,在法官的庄严宣读声中,竟然如此
不堪一击,虽然双腿出现剧烈的颤动,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但他仍然下意识地挺了
挺胸,想记住法官宣读的法律文书的每一个字。在他看来,人只有到了这种境地,
才会发现文字可以给予很强的生命诱惑,他记住了法官抑扬顿挫发出的每一个字: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二百条第二款和最高人民法院依法授权高
级人民法院批准部分死刑案件的规定,本裁定即为批准被告人易军死刑,剥夺政治
权利终身的裁定,并遵照高级人民法院院长下达的执行死刑令,对被告人易军执行
死刑。请你签字。”签字、按手印、照相、验明正身、递上遗书……易军刚刚解脱
十几斤重的戒具的束缚,全身上下顿时觉得轻飘飘的,随同其他七名同样执行死刑
的囚犯,上了戒备森严的囚车。

  警车长鸣,沿途的街景一晃而过,汽车、自行车,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古脑甩
到了后面。

  警车停住了,他前面的死刑犯瘫在车上,被法警像死狗一样推下了车。

  “真×××没劲。”易军心里骂着,未等法警推他,便敏捷地跳下了车,地很
硬,双脚落在地面,脚板生疼。

  刑场周围,负责警卫的法警,一个个荷枪实弹、表情肃穆地在警戒线上站得笔
直。

  易军斜视了一下泛着乌黑光亮的枪身,知道呆会儿子弹就会从那里射出,结束
他的生命。

  死刑犯被一个个往前拖着,清脆的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很快也很有节奏。

  轮到易军了,他不想跪着死,挣扎了几次没有结果,也就在这个瞬间,他才明
白邪恶在正义面前是别无选择的,跪着,是正义给予邪恶最好也是最后的一个姿势。
他想在倒地的一刹那,在子弹从后脑穿向额头的瞬间微笑一下,然而,子弹穿透大
脑的速度太快了……

  北京华夏公墓,四块花岗岩墓碑静静地耸立着。一辆加长的卡迪拉克,闪着贼
亮的车身,缓缓地开进了公墓。车门打开,走出一位英俊男人,在他后面紧紧跟着
三个绝色佳人,虽然她们身着素装、神情悲伤,仍不失超凡脱俗的美艳。英俊男人
用残缺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用金字书写的“易军”二字,低低地发出声音,生怕吵醒
地下熟睡的亲密朋友:“哥们儿,我将你放在姥姥的旁边,以了你生前心愿。在你
旁边的这位,是英子,多替我在地下照顾好她。我也给自己留了个地儿,到时候咱
哥俩再相聚。咱先闹口儿,我琢磨你肯定馋了,来几口儿。”有人递上两瓶茅台酒,
英俊男人打开瓶盖,一瓶摆在碑前,自己对着一瓶瓶口仰头畅饮说:“哥们儿,我
知道你,甭管什么都要最好的,这酒绝对是真货……你现在踏实了,弟兄们呢?还
得人模狗样地活下去。人一生对错全都得死,对也好,错也罢,人,天生是贱种,
插哪块地,就长什么样的苗,结什么果……”



  西直门外的莫斯科西餐厅,宏伟壮观,高贵典雅,富丽堂皇,吐血的价格,让
刚刚开放的一些北京的老百姓们望而生畏,叹为观止。号称“老莫”的它,却是四
九城各路玩主儿们消遣、露脸的好去处,山吃海喝的场面,圈子1 的盘儿2 、条儿
3 ,众多的哥们儿姐们儿,是衡量玩主们实力的体现。

  二十二号桌坐着西城新街口一帮人,英子娇艳漂亮的脸高昂着,一手搂着老华
子,一手往自己嘴里塞着沙拉,人称“一站三”的她,一手利落的绝活,无论是
“屁门4 ”,还是“天窗5 ”,从没失过手,盘子又亮。但这是个生事儿的主,出
道也早,跟了好几个玩主,为她大打出手的碴锛儿6 还真不少。英子喝了口啤酒,
头一歪,嘴巴往上一翘,旁边的黄三赶紧递上一棵凤凰,打着了火,英子熟练地深
深地吸了一口,朝上方吐了一个很规则的烟圈,对华子说:“哎,今儿弟兄们抓分
八十多张7 ,踢飞子8 十七辆,就这些成绩,还行,说得过去。”

  “炸9 了没有?”

  “点子挺正,不算背,第一份货是我出的,整个一个傻×,洗完的皮子我给塞
了回去,丫挺的还色迷迷冲我笑呢,男人,都这德性。”

  行行出状元,西城出贼,而且偷得都特别好。干这行偏门的,也特讲究,划分
地盘,各干各的,有时候,机不逢时,撞上了,互不干涉,高手也相互不服,经常
比试手艺,慢慢地各路各号也就叫出来了。

  老华子,差一年五张{10},他的叔叔就是一个大盗,解放前,让国民党给毙了。
他叔一辈子没孩子,就留给华子这么一份绝活儿,这主为人奸诈,能算计,是这行
当的精英,手底下百十号徒弟加兄弟都挺服他,英子更是以身相许,挂在一起也二
年多了。

  英子还报着账,南城毕老五带着二十几个人,哗啦啦地占了十九、二十号桌。

  毕老五一米九的大个儿,这脑袋瓜儿比一般人大一个半,老榆树皮似的糙脸,
 熘着是落下三十六刀的民主集中制,打出来的名声,管叉、喷子都跟自己的儿子
一样,睡觉都不离身,他那两只蒲团大手,能抓六块砖,一副对眼,只要往上一翻,
玩完了,今儿谁又得倒霉。北京城上万条胡同,上万个痞子,上万个玩主,每天发
生着大大小小的碴锛儿,碰上死磕的大架,不管他是哪的,毕老五出面铲事儿了,
各路人马都还买他的面子,人家是头份儿老炮了,为哥们儿两肋插刀,自己的兄弟
容不得半点委屈,任何时候都是冲锋陷阵。凭什么让人服,事儿做到家了。他回头
冲老华子拱拱手:“华子,呆会儿过去啊。”

  刚落座,毕老五的拜把子兄弟,东单宝子天桥的小八戒各带着三十多口子,分
两拨,也坐在了十一号、九号、六号、二十三号桌。

  “五哥……”

  “五哥……”

  一阵杂七杂八的乱叫,餐厅的音量一下就高了起来。

  “把啤酒给他们上上。”毕老五的一句话,这几十口子没人言语了,他又吩咐
立在旁边的宝子:“菜也上吧,多要点冷拼,酒管够。”

  “哎,大哥,别管他们丫挺的。”八戒说。

  说着的当口儿,一股凉意立马袭了过来,大厅的门向两边拉开,一辆轮椅车被
人推了进来,只见在轮椅上坐着的是一位满头银发、慈祥和蔼的老太太;推着轮椅
车的人,令所有的人眼睛一亮:笔挺的将校呢,贼亮的马靴,配衬着一个少年一米
五几的个,轮廓分明的脸线,棱角分明的嘴唇,一双炯炯有神的大黑眼睛,一只粉
雕玉砌的鼻子在脸颊上搭配得是那么恰到好处。

  这小哥们儿的眼皮要是往上抬,嘿,无论哪一类女人,都会献上一往深情的。

  英子不安分地站了起来:“我操,够份儿哎,看着真舒服。”

  旁边老华子的脸一下子挂了下来。

  少年将老人推到八号桌,坐在了首位。更令人叫绝的是,八个同样与少年一样
着装的人一边四个,分列于桌子两边,笔直地目视前方。

  玩闹们虽然说历经大小场面,久经风雨,今儿这场面,可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头一遭。

  所有脑袋,不约而同地往八号桌集中。

  “军子坐下吧。”老人家慢声细语地发了一句话。

  “谢谢姥姥。”回答的声音不大,足显少年对老人的那份爱戴和孝顺。他的右
手掌轻轻往下一压,八个少年齐刷刷地端坐在高背椅上,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
目不斜视,与这些玩主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大厅经理刘大同,在老莫干了近二十年,什么人物、场面没见过?心中也不禁
为今儿这些孩子们的所作所为啧啧称奇,他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亲自走上前:
“您好,欢迎光临,您几位都用些什么?”

  “您好!请您将贵餐厅俄式大菜,无论冷热六十道菜。菜单由你来定,另外,
请面点师傅制作一个大蛋糕,两行字:六十大寿,长命百岁。姥姥,谢谢您的养育
之恩。拜托了。”少年望着刘大同迷茫的眼神,笑了笑,一抬手,旁边的少年从一
个精致的公文包中,拿出三叠人民币往桌上一放:“您放心,这个不成问题。”

  美男子用手一丈量,立起来的手掌刚刚盖过钱的厚度。

  刘大同愣了一下,赶紧走上一步:“我马上安排。”

  ①女玩主的“雅称”,行话。

  ②女玩主的容貌,行话。

  ③女玩主的身段,行话。

  ④偷盗行话。

  ⑤偷盗行话。

  ⑥行话,打架。

  ⑦行话,一张十元人民币。

  ⑧行话,偷自行车。

  ⑨行话,出事没有。

  ⑩行话,五十岁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27:01

第二章
       少年微微一笑道:“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

  远远地望着八号桌少年们的一举一动,厚厚的人民币,玩闹们紧紧地盯着,谁
都心里不平静,70年代末期,随身带着万八千的,又这么张扬,这样的豪气和消费,
您说,谁信呀?然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玩闹们眼皮底下。

  英子兴奋的脸上泛着红红的颜色,老华子的手在搓来搓去,毕老五太阳穴上两
根青筋往上一跳一跳的,宝子抽完的烟蒂烧着了手一点知觉都没有,小八戒伸长的
脖子晃来晃去。

  随后来的海淀四青子、东坝河的小德张、北新桥的民子、前门楼子的高老四、
太阳宫的贾月、大红门的二虎、酒仙桥的小义子、永定门的大棒槌,各路的诸侯,
都被这惊人的一幕所吸引。

  “大哥,掐架的人来了。”一声很粗的声音,使玩主们转过身来,这是八戒的
兄弟淘气,五大三粗的跟板爷没什么两样,这一嗓子,满世界都听见了。

  更让人神奇的事发生了,从大厅进来的,也是九个少年,不同的是,都穿着一
身察蓝{11},一样的寸头,个个都透着一身精干,为首的少年更有着说不出的霸气
: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一道粗粗的眉毛足有二厘米,深邃的眼睛,时时让人感觉到
一股煞气,早熟稳健,咄咄逼人的气质表露其间。

  “真×××,是个人物。”英子又激动起来。

  老华子的脸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

  少年稳稳地一坐什么话也没说,一挥手,八个男孩散坐在两边。

  女服务员不敢走上前,刘大同心里直嘀咕:“今儿怎么了,真够开眼的。”

  “您要点什么?”

  “十八升啤酒。”

  “其他要什么?”

  “不要。”

  刘大同带着疑惑走开了。

  不知道这时候,玩闹们注意到没有:穿察蓝的少年与穿将校呢的少年眼光对到
了一起。都没有说话,只相互点了一下头,很轻,可能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这
一含义。

  暴脾气的淘气刚要跳起来,被毕老五的手拦下。

  大厅内很安静。

  各桌的酒、菜一道道上来了,穿将校呢的少年将一道道菜敬到老太太的碟中,
并耐心地教老人家使刀叉的方法。

  穿察蓝的少年默默地喝着扎啤。

  毕老五连着抽了两枝烟,已经点着了第三枝。

  老华子的眼皮时不时往上翻着。

  英子的眼睛始终就没离开两少年,一会儿瞄瞄这个,一会儿瞄瞄那个。

  其他的人各自吃着,喝着,看着这一切。

  过了得有二十多分钟。

  穿着察蓝衣服的少年,一个人径直向毕老五走去,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十
九号桌,毕老五的手下都往书包摸去,别说,今天在场上的家伙少不了。

  “您是五哥?”

  毕老五傲慢地点点头。

  “我叫兆龙,没名的小崽。”

  “你还知道小崽,摸到老虎头上来了!”沉不住气的宝子嚷嚷起来。

  毕老五摆了摆手:“听他说。”

  “五哥,这天大了,谁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北京城您有一号,但架是一天一天
打下的,事儿是您哥们儿仗义做出来的,凡事都得占理,真正的流氓混蛋不混理。”

  “你×××说谁呢?”八戒急了,要往上冲。

  毕老五不耐烦地给了八戒一个嘴巴:“听他说。”

  “你兄弟淘气手下的小立本儿,不但打冯大妈的儿子,还要占人家的便宜,一
个女人家,孤立无援,还要受凌辱。欺负孤儿寡母,这是一个玩的人做的事吗,兔
子都不吃窝边草。人,我打了,耳朵割了,冯大妈的事我管定了,什么道,您划,
我接着。”

  “小崽,这么多年了还真听不到有人跟我这样说话了,有种,立本儿的事是不
对,不是爷们儿,我可以保证,你冯大妈从今儿起没人敢动她。我毕老五说话一个
萝卜一个坑,砸得死死的。可话又说回来了,小立本儿不对,这我承认,但他是我
出生入死的兄弟,再不对,打狗得看主人,崽儿,你也够狠的,立本儿的耳朵让你
做了,切他就是切我,没想到你敢来,你得有个交代。”

  “交代怎么讲?”察蓝衣服少年问。

  “你自己也切个物件下来,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你敢吗?”毕老五杀气腾腾的
气起来了。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28:55

“五哥,耳朵不可能,兄弟还想留个人样,手行吗?”

  “豪气冲天啊,自古英雄出少年,有种,手是吃饭的家伙,五个指头剁仨,留
下俩,抽烟用,怎样?”  淘气不服气地站出来:“五哥,不行!”

  “这儿×××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毕老五道。

  察蓝衣服少年兆龙道:“拿刀来。”

  英子急道:“真剁呀?”

  老华子骂她一句:“别他妈多嘴。”

  兆龙的小兄弟递过一把刀,瓦亮瓦亮的匕首。开了刃的刀锋利无比。

  各桌上玩闹的闭上了嘴,吃饭的放下了刀叉,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无数人的
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兆龙手中的刀。

  兆龙抬起头,与对面穿将校呢的少年眼光对在了一起,很自然很平和的目光。

  手起刀落,三个手指分离了兆龙的手掌。鲜红的血溅到了淘气的脸上,静静地
散落在地上,这一切不超过两秒钟。

  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兆龙又反手握着匕首,照自己的大腿就是两寸深的一
刀,身子晃了一晃,用力一扬,随着刀子的跳出,血涌了出来,不止地往下流。

  餐厅里响起了兆龙有力的声音:“五哥,各位哥们儿,这多的一刀,是给五哥,
也是给你们瞅的,不要老觉得自己牛×,有份儿,份儿是人拔出来的。北京城深了,
给自己留条路,做得正点,流氓得有个流氓样,别让人看扁了。五哥,兄弟欠个情,
记着呢,后会有期。”转身对自己兄弟说:“结账,咱们走。”

  “兆龙哥,咱们的账对面穿呢子衣服的哥们儿结了。”

  兆龙艰难地转过身拱手算是答谢,两个人什么都没说,相视一笑。

  傻呆了一会儿的毕老五,大嗓门响了起来:“来人,快×××送医院,全去,
谁×××也别拉下,全去。”

  在兆龙被毕老五的兄弟架出去的当口儿,穿将校呢的少年三步赶五步,走到兆
龙身边,小哥俩双手一握:“易军,灯市口的。”

  “兆龙,天坛四块玉的。”

  老莫这精彩的一幕,第二天便传到了全北京城街头巷尾的玩主的耳朵里。

  兆龙和易军,都是属龙的,1964年生人,这一年正好都是十五岁。

  转眼四个月过去,兆龙谢绝了毕老五要他当他兄弟的请求,又回到了自己哥们
儿的中间。

  兆龙也同样忘不掉八戒恶毒的目光。

  这不,心里想着的事,这就来了。

  胡同西口的二来子跟几个小痞子,提着一个双声道的三洋录音机,穿着喇叭口,
足有三尺二的裤腿,戴着贴有商标的蛤蟆镜,人五人六地晃着进了天坛公园。

  声音放到了最大音量,邓丽君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响彻云天,真够招眼
的,也够惹是非的,玩就玩吧,还磕婆子。

  远远望去,仨小丫头,穿着扣鞋,梳着两刷子,板绿裤子,一人挎着一个军挎,
互相骂着,叽叽喳喳,整个一个小骚×。

  “走,磕丫挺的。”双棒儿的大面,冲了上去。

  “嘿,姐们儿,在一起玩会儿哎。”

  “你们哪儿的,有‘替’{13}吗?”

  “就前面家门口的,抽烟吗?”真是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弟弟,二
面也凑了上去。

  一棵带把儿的牡丹烟还没递上去,二面就挨上一个大耳贴子,打得二面眼前直
冒金星,好家伙,一下子围上来十几个。

  “小×崽子,不学好,刚多大就磕上婆子了,不知道你大爷我,盯了有半天了,
不管你们丫哪儿的,把兜里的钱掏出来,然后赶紧滚蛋,听见没有!”

  看看人多势众,聪明的二来子来了个好汉不吃眼前亏,掏出仅有的二十多块钱,
往地下一扔,扭头就跑,其他的人一看,都撒开丫子颠了。

  二来子跟兆龙是发小儿,自从兆龙的名头一起,着实风光不少,哪受过这个气,
太跌面了,他直奔兆龙家跑去。

  兆龙仗着年轻,身子骨恢复得很快,正跟着他的哥们儿秋蛋、良子、爬爬、大
黑聊着,一壶茶刚泡上,二来子气喘着就进了门。

  “兆龙,哥们儿今儿跌了,本想跟几个小丫头玩玩,十几个人把我们给劫了,
二面挨了揍,把我们的钱也洗去{14}了。”

  “人呢?”兆龙问。

  “可能还在天坛里。”二来子说。

  “走。”兆龙眼一扫,秋蛋们就明白了,拍了拍各自的家伙,一起走出门。

  天坛这帮人是八戒的把子兄弟启明带的,钱也抢了,小婆子也拍上了,哥儿几
个围着坐了一圈,啤酒、粉肠、面包堆了一地,正搂着仨丫头片子,你一我二划着
拳呢。

  启明一手摸着一个小婆子的脸,一手正吹着啤酒瓶,酒还没咽下去,一个冰冷
的东西已经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一把刮刀,一用劲,刀尖穿过掌心,死死地钉在地上,钻心的疼,浑身上下一
个劲地颤。

  不用想,这杰作、这狠劲,只有兆龙做得出:“动手。”

  几个小老爷们儿,对已无抵抗能力的启明发动了暴风骤雨般的进攻。

  轮番的大嘴巴子,左右的凶猛拳击,落在了脸上,大飞脚也用上了,无数次的
踢打,脸肿了变形了,不但鼻血流着,眼睛也在流血。

  启明的兄弟们傻了,玩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残酷的打斗,真是
不敢上前一步。

  这场暴练持续了二十分钟,启明的脸,渐渐地耷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
的气。

  兆龙一摆手,小哥几个住了手,他往地下扔了十张,对目瞪口呆的小痞子们说
:“我叫兆龙,不服气,有碴锛儿奉陪到底。”不紧不慢,迈着四方步,转身而去。

  秋蛋一把拔出钉着的刮刀,将刀上的血在启明的衣服上抹干净,紧追兆龙而去。

  这件事很快在晚上让八戒知道了,正要集合人去血洗兆龙,却被毕老五压下了。
八戒和兆龙之间的血仇又加深了一层。

  事过去了半个多月,这一天,风和日丽,一副好心情的兆龙带着迷糊、四老包
子去动物园玩,105 路车刚走到虎坊桥,上来仨小伙子,几双眼睛老盯着车里人的
口袋,从车尾到车头已经两个来回了。兆龙明白,这是贼上来了。

  车刚到下一站,上来一个漂亮姐儿们。一张椭圆的脸蛋,非常地白净光滑,嘴
唇饱满红红润润的,又大又黑的双眼皮眼睛,放着很大的光彩;穿着一件当时少有
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紧紧地绷出大腿的丰满和臀部的弹性,修长的身材,亭亭玉
立,上身一件白色毛衣,胸前隆起的乳房望上去,让人想入非非;一米长的飘逸黑
发,既显得与众不同又显得轻佻妩媚,这是一个任何男人都愿意为她干事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有着不简单的一面。

  她很快选中一个目标: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外地出差进京的,手
里拿着一个公文提包,时不时摸着拉链上扣着的锁,就是二傻子,也看得出这个提
包里有货。

  这姐们儿很快走近目标,贴近了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姐们儿手里多了个
刀片,很利索地将提包的底部割开,两只白葱似的手指从破口处伸了进去。

  兆龙听哥们儿说过,贼三分技术七分胆,今儿真领教了偏门的绝技:修长的二
指不时上下顶着,那是在给没用的物件挪位置,不要的往上顶,将摸着的信封往下
移,硬是将信封挪到已割开的底部。我操,不能动了,一个刹车,到站了,人随着
惯性倾斜,姐们儿的身体也很自然地贴向中年人,软软的胸脯很真实地贴在中年人
的膀子上。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30:27

第三章
       “大叔,对不起。”女贼灿烂而妩媚地一笑。

  “没……没事。”老爷们儿倒哆嗦上了。

  “您哪儿下车?”

  “哦,我……我,动、动物园。”

  上面话说着,手底下可没停,姐们儿用力拉了一下信封,割的口太小,只得二
次割包,扩大破口。

  一个很大很厚的信封从底部慢慢地抽了出来,很快地到了姐们儿的里怀,而另
一只手也没闲着,找了一个笔记本挡住破口,不然的话,包里的东西全部会哗啦啦
了,那就全完。

  活儿干完了。

  很甜的笑容,始终盯着中年人的脸,车到站了,漂亮姐们儿突然三步并两步走
下车去,而车上另三个贼也随之下去。

  一种不祥的感觉,刺激着兆龙的大脑神经,他大步走向车门,迷糊和四老包子
也赶紧跟下车。

  姐们儿朝着就近的一个僻静的小胡同走着,很悠闲轻松,大约有二百多米,进
了一个女厕所,这是洗货去了。

  不大工夫,漂亮的女人走了出来,三个汉子横在她面前。

  “姐们儿,货到手了,见面分一半。”略带东北口音,没跑,碰上外地的混混
了。

  “行,大家都是外面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姐姐分你们点。”女贼嘴说着,
脚步却往后移,手伸向了腰里。她快,对方还快,已有人挪到了她身后,抓住了她
的手背和头发,死命地往上提。

  “小娘们儿,跟我们玩儿这套,够狠,对不起,人和货我们哥儿仨全要了。”
对方恶狠狠地说。

  “未必。”声到人到,人到手到,抓住漂亮女佛爷{15}头发的外地混混,突然
感到自己的生殖器离开了自己的身子,然后是撕裂的疼痛,人不由自主地慢慢地瘫
在地上。

  这一切的发生都在瞬间。

  没有多余的话,兆龙拉着女人的手,快速地跑了起来,出了胡同,四个人跑得
气喘吁吁,停了步,兆龙松了手,转手要走。

  “你是兆龙吧?”女人问。

  “你怎么认识我?”

  “嘿,哥们儿别问了,你救我,姐姐请你。”

  “我没有让女人花钱的习惯,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呀。”兆龙道。

  “咱们先找地儿坐下,谁请客先不提,姐姐我跟你好好盘盘道,我的小救命恩
人。”女人挡住他。由于跑得很狼狈,女人头发很凌乱,配合着她夺魂的双目而又
大胆的神态,平添几许诱惑和楚楚动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面对面站在一个女
孩子面前的兆龙脸红了。

  越是这样,漂亮女人越是兴奋,强行拉着兆龙残留的二指,说道:“走啊,兄
弟,走,走,走。”

  兆龙很乖地,很莫名其妙地让一个小女人牵着走进了柳泉居饭庄。

  还谈不上宾主的四位落了座,女人跟说相声似的,也不看菜单,脱口喊着:
“服务员,点菜。凉菜:肉丝拉皮、酱肚、凉拌腐竹、酱肝、白斩鸡、姜汁皮蛋、
素什锦、酱猪头肉。热菜:家常豆腐、肉片烧茄子、四喜丸子、番茄古老肉、宫保
肉丁、红烧排骨、爆炒腰花、红烧鲤鱼、虎皮肘子、红烧肉、三鲜汤。哦,忘了酒,
您先上八升啤酒。兄弟,姐姐称大了,先介绍一下,英子,这行当的朋友给了一个
雅号‘一站三’。”

  兆龙与四老包子、迷糊一对眼,“一站三”英子可是四九城的老贼,响当当的
名号,兆龙摇摇头,怎么想也跟这面前的漂亮姐姐对不上号。

  “不信?假了包换。”英子道。

  四老包子冷不丁冒了一句:“道上人都说,英子与老华子形影不离,今儿,这
……”

  “那个老×,×××就不是一个男人。”愤愤不平的英子冲服务员嚷道:“凉
菜和酒上×××快点,你大爷的!”等酒菜上来,英子端起啤酒,“兄弟们,姐姐
我敬你们一杯,感谢为我碴了一道,要不是你们,姐姐得让那几个外地小毛贼破了
相了呢。来,干。”好家伙,这一口,足足喝下去半升,快言快语的英子说:“兆
龙兄弟,你别见外,上次在老莫跟毕老五的碴锛儿,我和老华子那个老混蛋就坐在
你们后面不远的桌子上,从头到尾,看个底掉,解气。虽然兄弟你失去了仨指头,
但是,全场那么多的老炮,只有你才是真正的爷们儿。兄弟,姐姐混的时间长了,
什么没见过,让我英子服气的,还就是你,来,干了它。”

  一口酒,把剩下的半升也入了肚里,“海量。”兆龙这样想着,一只手拍到了
他的肩膀上。

  “兆龙,你身上有股霸气,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觉得你将来能成大气候,是
个干大事的人。”英子感慨地说。

  “大姐,开涮你兄弟是不?”兆龙给说得低下了头。

  兆龙的这副憨样,让风情万种的英子越发喜欢。

  而英子直爽,泼辣,具有女人的魅力,更让初涉风情的兆龙,感到从未曾有过
的兴奋和止不住的微颤。

  边吃着菜,顺手又换上新的升啤,就这样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人也熟了,话也
就多了,不知深浅的四老包子甩了一句:

  “大姐。您多大了?”

  “二十二。兆龙你呢?”

  “十六,属龙的。”兆龙答。

  一句很不得烟儿的话从四老包子口中吐出:“大姐,拿您当自己人。您瞧瞧您,
全北京城也排不出几个像您这样的人物,看你一眼,这辈子都知足了。老华子都快
五张了,您怎么跟他混在一起了,这不给您自己丢份儿吗?”

  “你他妈是人吗?添堵是不?不想坐,滚。”兆龙受不住了。

  “问得好,兆龙,想不想听姐姐讲的故事。”英子边说,边把手有意无意放在
兆龙手里。

  一股触电的感觉之后,随后的就是软软的滑滑的手掌贴在兆龙的掌心上。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32:26

随着一声『玉皇大帝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3两黄金。

英子拿上棵凤凰烟,四老包子知趣地点上火,英子深深吸了口,缓缓而谈:
“兄弟,谁生下来也不是犯贱,谁也不是傻×,可现如今,这路你非走不可。”

  兆龙抬头看了英子一眼。

  聪明的英子追了一句:“兆龙,你肯定会说没有人逼你呀,没错,是没有人逼
我,当一个人走投无路,孤立无援,没吃没喝,没人疼没人爱的时候,无奈之下走
出的路,那就是自己的路,一条不能摆脱的路,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姐姐我说
这话一点不过分。我妈死得早,剩下我爸把我拉扯大,记得我十五岁生日那天,从
来没有过过生日的我有点受不住了,我爸请我在饭馆吃了顿生日饭。那天他喝了很
多很多的酒,老爱摸我的头发,等我搀着他回到家里,将他放在床上,刚想去热一
下毛巾,擦一下他的脸,刚转身,一双大手拉住我,一抱把我扔在床上,沉重的身
子压在我身上透不过气来,只见红红的眼睛闪着邪光,满口的臭气酒气混杂着吹到
我的脸上。那是夏天,衬衣的扣子在挣扎中掉了,粗糙的手开始扯我的裤子。我急
了,照着我爸的脸就是一口,争斗没有了,爸清醒了,跪在我面前:”英子,爸混
蛋,我老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也是一个男人,你能原谅爸吗?‘我爸像小孩似的
哇哇哭了起来。我什么也没说,跑出了家门。“英子又抽上了一棵烟,狠狠地喝了
一大口酒,”直到现在。“

  “大姐,你恨他吗?”兆龙问。

  “各一半吧,没有他也没有我的今天,人都有七情六欲,谁都×××有犯错误
的时候。你别说,每到逢年过节,我都让人给他捎钱捎烟,他毕竟有养育之恩。”
英子低下了头,眼睛有些湿润,隐约有泪花在漂亮的大黑眼睛里闪烁。

  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兆龙捅出了这么一句话也让所有人吃惊,也让英子吃惊,
也让他自己吃惊的话:“拿白酒来,服务员。英子姐,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兆龙的
人,对天发誓,谁要是动你一个指头,我让他碎尸万段。”

  二锅头酒足有三两倒在碗里,匕首的刀尖顺着兆龙的残缺手指划去,殷红的血
一滴滴掉在酒中。

  “四老包子,迷糊你们哥俩作个证。”兆龙一口连血带酒喝了下去。

  久经沙场的英子什么阵势没见过,也是滚过来的人,愣被豪气十足比自己小六
岁的兆龙略带稚气的霸气惊呆了。空气好像窒息了很久,幸福的眼泪从久违的情感
中迸发出来,英子紧紧地抱着兆龙,生怕从她怀中跑掉。

  兆龙受着酒精和英子丰满的肉体的包围,脸红红的,说实在的,长这么大除了
阿姨,还没有一个女人实实在在地抱过他呢。

  一个小男人的初恋,一个男子汉庄严的承诺,一个初尝温情的渴望,您怎么看
待都可以,怎么想象都无所谓。

  这一场热呼,兆龙的淘气兄弟憋不住了:“嘿,嘿,大姐,打住吧,还让我们
哥们儿活不活了。”这当口,英子才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醒过来,兴奋之中,端起
了酒杯:“来,小哥儿俩,姐姐跟你们碰一个,干,今儿咱们一醉方休,然后到姐
姐那儿去,啊。”

  “姐,有节目吗?”坏水的迷糊问。

  “这算什么呀,姐包了。”她边说,边冲着兆龙眨着眼睛。看得出,开心的英
子一番苦心,要不说女人心细呢。意犹未尽的她尽情抛撒着豪情和快乐。有这么一
句话,女人一旦坠入情爱,智商等于零。  她被这迟到的纯情所痴——可爱的兆
龙,没有一丝一毫的造作和假意。一切都是那么真,这天上掉下来的难得的真爱。

  不懂世故的兆龙,此刻还体会不到这么强烈的情感,有的只是冲动,半解半懂
的责任。

  酒足饭饱,兆龙抢付了饭钱,弄得英子急不得恼不得,只好作罢。

  之后,便是疯狂的采购,瓜果梨桃,肉鸡蛋鱼,时鲜蔬菜,光啤酒就买了六十
瓶,又约了英子两个小姐妹,茅萍和李丹璐,浩浩荡荡向英子的窝进发。

  也许英子的居所对兆龙并不意味着什么,但是,对经历了太多磨难的英子却出
现了许多奇迹的第一:第一个来到视为圣洁不受污染、只属于自己天地的男人;第
一个愿为自己甘愿牺牲一切的男人,视为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真心愿意付出真感
情的第一小男人。此时此刻,无法用笔墨写出英子喜悦的心情。她的大脑思维里只
有两个字——幸福。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英子竟然拥有一间三十平方米的里外间,而居室的布置
又让所有的人感叹。

  一套接近时尚的家具是白色的,自用的茶具是白色的。走进卧室,床头柜是白
色的,而床头灯亦是白色的,白色床罩,白色枕套,所有墙面全是白色的,且一尘
不染。

  “我喜欢白色,心里还有些纯的东西。太酸了,你们别介意。都请入座。”英
子的话,每一句都让兆龙听着舒服。

  系着白围裙的英子,俨然一个家庭主妇,颠着炒勺,愉快地哼着小曲,尽心尽
职地尽地主之谊。而兆龙为她打着下手,就像十几年的夫妻一样,配合得那么默契、
自然。听着外面打情骂俏的喊叫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对目一笑,加快了干活的节
奏。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33:58

第四章
      家庭晚餐开始了,丰盛的菜肴摆满茶几,英子的手艺,色、香、味很讲究,该
红的红,该绿的绿,搭配得恰到好处。

  善于侃山的四老包子首先发难:“现在请我们的大姐,不,嫂子,兼大厨兼后
勤部长致词。”

  “别价了,大家都举杯,为我们活着有滋有味,有盼头儿,我先干为敬。”英
子仰头一饮而尽,在座的人都喝完了杯中酒。

  迷糊也不迷糊了,端着酒杯:“嫂子,咱姐俩划两拳。”

  英子回头望望兆龙,见他冲自己微笑着,道:“好,姐给你们露两手,输了谁
不喝是孙子,你们小哥俩一起上,我左右手。”

  “三星照啊……”

  “四喜财啊……”

  “七个巧啊……”

  “八匹马啊……”

  此起彼伏的猜拳,再加上酒精的作怪,好胜聪明的英子连赢五拳,在灯光的照
射下,本就雪白的脸,泛上淡淡的红晕,在兆龙的眼里是那么的炫目。突然间,他
身上有了一股说不出的躁动。

  “大哥,我们小姐俩,敬您一个”。茅萍和李丹璐也是混在道上的,因为是英
子的姐们儿,兆龙也就很痛快地接受了这一敬。

  “您贵姓,英姐还没介绍呢,姐夫不会没名没姓吧。”调皮的茅萍把兆龙堵了
个瓷实。

  “我是兆龙,跟英姐是朋友。”

  “什么?什么?英姐,英姐,他是兆龙,老莫里折腾的兆龙,没搞错吧?”小
姐俩一脸的惊讶。

  “你们俩验验货。”正忙着划拳的英子说。

  丹璐拿起兆龙残缺的手指。

  “真的哎,一点不错。英姐,我们姐儿俩抱一下龙哥,就一下,给个面子,行
不?”

  “就一下呀,多了不许,兆龙是我的。”英子说。

  就这样,兆龙接受了可爱小姐们儿的拥抱。

  “过瘾。”茅萍兴奋道。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够刺激。”丹璐解气地说。

  兆龙还没喘过气来,英子滚烫发热的脸,紧紧贴在他的怀里,使原本骚动的心
又怪怪地痒了起来。握着绵绵如葱的手,来回搓动,感觉真好。

  受他们俩的感染,不知谁开了录音机,邓丽君的歌曲悠悠地传了出来: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随着《月亮代表我的心》,哥们儿姐们儿在酒精的作用下,对对双双搂着抢着
说着傻得不能再傻的话,整个场面看上去怎么看都像一帮子偷情的。

  “进屋。”很滑腻很软的声音,擦着兆龙的耳边而过,像有魔力指挥着一样,
乖乖的他被英子牵着手,穿过布帘,进到里间,“亲我。”

  兆龙感到血液加快流动,心提到了嗓子眼,空气凝固,他很笨很吃力,将嘴贴
到英子的脸上。望着如此天真无邪的小男人所特有的憨样,一下子把英子的兴奋挑
到顶点。一只玉手刚伸过去,重重的敲门声传来:“啪啪,啪啪。”

  这突如其来的骚扰激怒了英子:“谁呀,三更半夜的,闲的是不是?”

  粗粗的声音:“就是闲的,派出所的,开门儿。”

  这回答吓傻了所有的人,呆呆的,没人敢言声。英子到底是英子,马上反应过
来:“等会儿,穿衣服呢。”扭头小声说,“你们哥仨儿从后窗户跳出去,动静小
点,快。”

  毕竟是外面多混了几天,麻利劲儿那是没得说,登椅爬高更是不在话下,眨眼
功夫从后窗户蹿了出去。

  英子漫不经心地打开房门,片儿警带着两个警察走进来,一脸的严肃,开口就
问:“怎么就你们三个女的?”

  英子本来心里就有气,坏了她自己的好事,话也就戗着出来:“这话问的,应
该有谁呀?说话负点责任。”

  一位警察马上反驳:“来这儿就有来的理由,有人反映你这儿有不三不四的人
进入。”

  “哎,你这么大的岁数,说话毛病可真不少,什么叫不三不四的人。人呢,在
哪儿呢?找不出来是不是?谁反映的?搞冤假错案是不是?还搞‘四人帮’那一套
是不是?”英子是得理不饶人。

  另一位老警察很有经验:“你先别上纲上线,我问你,这么晚了,这录音机开
着,桌上这么多啤酒,是怎么回事?”

  英子不假思索说:“我们小姐妹聚一聚不行吗?女人不能喝酒吗?这法律上哪
条规定不许喝酒,喝酒违法吗?”

  老警察正色道:“保一方平安是我们的职责,肯定是有所反映,我们才来的,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们继续喝,天已很晚,不要惊扰
四邻,再见。”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35:37

有心计的英子,一直尾追到胡同口才返回,等回到屋内,兆龙他们已经返回,
鸡一嘴鸭一嘴正说得起劲:

  “好险,幸亏英子招高。”

  “窗帘帮了大忙,雷子{16}任嘛没看见。”

  “准是小脚侦缉队告的密。”

  “没错,这些老帮子太坏。”

  英子叹了口气:“警报解除,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不过,动静小些,没什么
新鲜的,喝酒吧。”人带着情绪喝酒,这话一点不假,刚才一搅和,酒随人往下走,
但带着郁闷心情,情形不大一样。有人嚷着要睡觉,英子赶紧张罗着打地铺,小哥
们儿小姐们儿挺自觉,主动往地铺上滚,给她和兆龙留出了里面的空间。

  看着很快进入梦乡的他(她)们,英子和兆龙来到了两人世界。

  英子默默替兆龙脱下鞋,脱下袜子,扶着他躺在床上,自己的身体也靠了上去,
将他抱揽在自己的怀中,她已经感到小男人粗粗的气喘声,任由自己的摆动。

  “好吗?”英子的深情。

  “好。”兆龙的满足。

  “姐。天天陪着你。”

  “哎。”

  “姐有要求:不许碰别的女人。”

  “我也有要求,不要出去了,我养你。”

  “狗屁,你那俩子儿,还不够喝酒、缝伤口的呢。成天打打杀杀,以后还得为
你揪着心。我可告诉你,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事了,这还有一个大
活人呢。”

  “我知道……”兆龙根本没听她的话,抽着烟,寻思着什么。

  第二天上午,哥几个吃着英子买回的油饼豆浆,不着闲的四老包子又逗上了:
“姐,你真伟大,把我们大哥开了苞了。”

  “我抽你。”英子骂着,脸也红了。

  “别价哎,刚才我们还商量着,用不用担架抬我大哥呢。还行,还是年轻火力
壮。”不依不饶的他又接上一句。

  “有钱难买乐意。你管得着吗?”嘴说着,英子倒是一副得意的样子。

  兆龙根本没听他们的对话,抽着烟,寻思着什么。英子非常清楚,小男人要做
点什么事啦。也没有多问。她相信自己的人有这种能力,而且,一定会有所作为。
几年的风风雨雨,她不会看走眼的。果不其然,北京城里让兆龙刮起了小旋风。

  东城区的灯市口大街,别看街小,从东口到西口就有三个中学。灯市口中学、
二十五中、一百六十六中。一到中午,您看吧,全是成群打伙的中学生。那个时代
的风气本来就不好,每天不花两个,有几场架那才怪了呢。而有人就瞄准了这些孩
子,吃的就是这口饭。东四的大虎二虎这哥俩每星期五的中午准时站在东口丁字路
口的岗亭下,收着三个学校大小痞子的钱,那个时候也不叫什么保护费,打服了你
算。服了,服了你就给钱,而痞子们钱的来源又是从学校老实的同学中敲诈勒索而
来,您可别小看,进项不小呢。

  像往常一样,三十几个小痞子陆续走过马路准备给虎子哥俩上贡,与往常不同
的是大虎接过钱,足有五百多块,点头哈腰地交给一个少年。并说道:“从今儿往
后,你们的钱全交给这位大哥。”少年轻蔑地接过钱,将零头一丢扬长而去。学校
痞子们印象最深的是:二虎架着双拐的腿和那个少年接钱残缺的手指。

  铁路某货场。

  每天从全国各地发来的车皮在这里卸货,货品五花八门,上至精密仪器、设备,
下到服装百货、烟酒、瓜果,可谓是门类齐全,货真价实。中国地大物博,从千里
之外的雪域高原到肥沃的黄土地,从江南水乡到四季如春的天涯海角,长距离的运
输,破损也在所难免。铁路部门享受着国家规定的小比例允许破损率。漏洞出现了。
80年代初期,制度的不完善,管理松懈,钻空子是一群很别样的群体——货场装卸
工,这活儿,要的是体力,不需要高层次的文化,所以,从事这职业的人,都是嘎
杂琉璃球,单位不待见的,说白了就是只会干活、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的混蛋,看
着这些诱人的货物每天从自己手里过,又有明确的比例破损,顺点东西已经是见惯
不怪的公开现象,不拿才是傻冒呢。

  为了控制根本控制不了的事情发展扩大,货场采取了小日本用的方法:“以华
制华”的策略。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38:38

人,这个高级动物很怪,人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帮混蛋,都有点三青子劲,力不亏身,或多或少在社会上有几个狐朋狗友,
有的在家门口是一霸,真是帮难惹的主儿。物以类聚,有矛就有盾。就有这么一位
能降住这帮混蛋的人,很胜任地当了装卸工的头——调度员高连升,人称“四爷”。

  四爷不是个善碴子,有武艺,他师父在天桥设跤场,得过真传,手里的跤活多,
三四个整不过他,有资历,五几年中国头一批去新疆教养的就有这一位,有威望,
两肋插刀,只要看得起他,有求必应,既有人缘,也说话砸坑。

  自从四爷当上了调度,很省货场的心。而四爷也明智,吩咐手下人,拿东西适
可而止,要有眼力见儿,该顺的就顺,不该切的就不切,每天的东西,全部集中,
人头份儿,决不一头切。可别小看零敲碎打杂七杂八顺的货,这么大的货场,不说
吨位,就小二百人的装卸工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工作量,就可想而知了。这一百八
十多位不省油的灯,不管什么货,见破损件就顺,形成了不小的价值。他们个个谁
也不是傻×,四爷带头顶雷,又公正,日久天长,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天的
进项百分之三十归四爷,是明镜儿的事;再说了,年节的打点,隔三差五的书记、
站长的臭吃臭喝,也需要银子,四爷也得破不少财。四爷早就成了北京城最先发起
来的万元户。

  场内的人都知道四爷有二怕:怕比自己小二十都拐弯的小媳妇;怕自己老来得
子的独生儿子。他混了一辈子,有个家不易,即使自己是老炮,但人一上年纪顾忌
就多了,魄力也逐年减弱,当然,这也不叫怕,绝对是四爷把她们娘儿俩看得很重
很有分量。

  每天晚上十一点是四爷雷打不动,必须到自己小屋去的时间,一是办公室的人
都走了,货场只剩下自己的弟兄;二是收今天的货,清点分类,带出货场,找主儿
出货,不能给货场留下任何把柄。打开小屋的门,这班的班头庆子给四爷的紫砂壶
里沏上茶,可这茶没喝上一口,屁股刚刚搁上椅面儿,门被踢开了。一点不惊慌的
四爷看着四个穿察蓝制服的半大小子齐刷刷地用四把喷子{17}对着自己的头,老谋
深算奸诈的老炮正考虑怎么盘道{18}呢,一件让他头疼又永生难忘的事发生了——
一把锋利的匕首正顶着自己宝贝心肝、不满五岁的儿子脖子上。幼小的孩子已被吓
得小脸儿煞白,嘶哑了的嗓子剧烈地喘着粗气儿。

  不顾一切的四爷刚冲出半个身子。

  “别动,想要儿子吗?”

  刀锋已顶进孩子柔嫩的皮肤,嘶哑的童声刺痛了四爷的心口。

  “如果想让你儿子全须全影的话,给我老实坐下来。接受我们的条件。”

  到底是老炮,暂时稳住了自己暴躁与冲动的行为,问:“什么条件?”

  “烟两箱,每月给我们抽三千元的喜儿。”

  “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还不来呢。”

  “有种,吃到四爷头上了,想死呀?”

  “你说对了,就没想过活。”

  “不后悔?”

  “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不怕我报复?”

  “我随时接着。”

  “小爷们儿,这次你们得逞了,下次还有这份吗?别太贪了。”软了的四爷点
着钱。

  “笑话,除非你媳妇、儿子藏起来别出门,你永远别回家,要不……”小子顿
了顿,提高声量,“你和我,有一个在北京消失。”

  “算你狠,成交,如果我按时交份儿,儿子出了差错,不管谁,我认你。”

  “当然。”

  “烟,今儿不够,明儿还是这个点,你派人来取,成不?”

  “信你,对不起,请你转身,蹲下,抱头,那哥们儿把钱放在桌上,跟他一样,
照我说的做。”小子发出一系列命令,将钱放入里怀,说,“十分钟以后在门口接
你儿子。”

  不大工夫,庆子抱着孩子回来了,可怜的孩子吓得小脸都紫了。走来走去的老
炮四爷脑海里划不去的始终是:那个小子充满霸气的脸,以及永远忘不掉的那扣着
匕首残缺的二指。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40:14

第五章
       北京火车站。

  一辆三排座的红旗轿车在没有任何人的拦截下直接开上了站台,后面跟着一辆
130 型货车。本来这就影响了进站,但是,维持秩序的值班副站长和民警,还是不
知所措地推开周围的群众,自觉担当起警卫的角色,他们认为车里坐着至少是部长
级的中央首长。广州开往北京的特快进站了,本次列车的列车长和乘警长来到红旗
轿车前,车窗摇下,一叠厚厚的人民币递了出来,随后130 车从列车尾部装了四个
编织袋、十五箱进口香烟,旁若无人地开出了站台。

  在场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人敢想,当时的老百姓没有任何的激进思想,
这一切,好像都是顺理成章的。

  长安街上,130 货车紧跟在红旗轿车后面,一位交通民警拦住了货车,询问司
机为什么跟红旗车那么紧,因为交警在值特勤的条例中,清楚地记着该红旗轿车的
牌号,属于国务院事务管理局,属于A 类保护对象,自己有责任对中央机关领导提
供安全保障。这时,从红旗车上下来一个穿将校呢的青年,向交警解释几句,交警
向青年敬了一个标准礼,一挥手,放行了。

  车辆继续行驶,走到部长楼拐弯,进了院内,在一处很宽敞的平房前停下。

  “卸货。”

  几个人从屋子里跑出,卸下了130 车上的货品。

  神采照人,脸上充满自信朝气的易军对迎上来的满头银发的长者说:“干妈,
电子表两万四千块,万宝路、三五、良友、希尔顿、乐富门各五箱,您查收。”

  “不用啦,信您,您收款吧。”一个当时很少见的手提皮制提箱,递了过来,
“军子,点一下。”

  “信您。”易军答。

  “这孩子,我就喜欢你这样,吃饭吗?我叫厨师给你做?”干妈说。

  “不了,晚上六点半我来接您,咱们外面吃去,有事跟您商量。”

  北京饭店以其特殊的政治地位,昂首屹立在京城所有饭店之首。

  傍晚时分,易军亲自驱车接来了从情感上可与姥姥相提并论的干妈。别看这位
干妈现在已是满头白发,历尽了战争和“文革”的种种磨难,风度、风韵依然不减
当年。她是某大学的法学教授,因教学严谨,与人为善,门下弟子在粉碎“四人帮”
后,纷纷被平反走上领导岗位,成为全国各地方政府、政法机关的骨干力量。

  干妈与易军的接触很偶然,写论文查资料的她去首都图书馆,竟发现一个半大
孩子借阅的图书是黑格尔的《逻辑学》、马克思的《资本论》,着实让老太太吃惊、
咋舌,出于好奇,上前询问,竟成了知音,认了干亲。

  美味佳肴摆了一桌——芙蓉鸡松、杨梅虾球、清蒸八宝鸭、绣球鱼脯、酱爆田
鸡、它似蜜、火腿烧油菜、烩甜三鲜、兰合菜、糖醋小排骨。

  “四凉六热,干妈您请用膳。”易军恭敬道。

  “太浪费了。”干妈说。

  “瞧您说的,咱娘儿俩谁跟谁呀。”

  “正是不见外,自己人才不能这样呢。”

  “您喝点红酒,软化血管。”

  “军儿,干妈就喜欢你这一点,什么都知道一些。”

  “您打我脸了,在您老跟前,我这叫卖弄。”

  “说吧,又有什么新想法?”干妈问。

  “如今这世界上惟一能沟通的,只有您了。从七八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到如今,
社会平稳,人心向上,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一切会有变化,腐朽的大的力量要让
位给新生的小的力量。力量小的要变成大的,因为大多数人要求变。你必须承认,
社会提供给老百姓的机会太少了,受的压抑太沉重了。综观中国历史,几千年的封
建压迫,动荡的社会,没有给勤劳质朴、任劳任怨的中国百姓一个平等的机会,如
今,一个人心所向,没有阶级斗争,把国家经济建设作为头等大事来抓,社会进入
了一个难得平稳的时期,让人们共同致富的政策摆在了大家面前,这是一个共有的
起跑点,我们应清醒地认识与付诸行动。这就是超前意识。您也许会问,为什么偏
偏要经商,偏偏要用货币体现自己的价值呢?我很清楚自己……您吃菜,咱俩边吃
边说。”易军顺手给干妈夹了几样菜,放到菜碟里。

  “谢谢。”干妈道。

  “对永远有野心的人,出路有三条:一、做官、走仕途。没有背景的人,这条
路行不通,如从底层做起,得要二十年的时间,它需要夹着尾巴做人,狡猾的算计
与防备,上下左右逢源。还要做不择手段的斩立决,我做不到。二、做学问著书立
说成名成家,做文化人。我没有耐心去磨自己的时间。那么第三条……”

  干妈突然插嘴:“那么第三条,是最合适于你,你去赚钱,去竞争,去冒险,
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结果。”

  “知我者,干妈也。”

  “你可以继续你的阐述。”

  “不谈世界,单就中国而言,这好那好不如有个有权的好爸爸。任何进步的社
会,都不会终身制,一旦权力倾斜,就发生了危机,所以,我必须靠自己改变自己
不公平的命运和社会地位。您也许说太过于拔尖了吧,否,我要做的一切,都是出
于人的本能,也是追求的本能,捕捉机会。身世不说明一切,需要自己去拼搏去抗
争,社会地位的改变,取决于后天的进取。应该用敏锐的眼光去看政治,现在的中
国高层决策者正在总结教训,承认错误,将经济建设作为工作重点来抓,这意味着,
中国百姓在他们的领导下,用更多更自由的方式,使自己富裕起来。多么伟大而又
千载难逢的机遇,来,干妈,为机遇干杯。”兴奋与激动引出了易军更多的话,
“毛主席在《矛盾论》中说:”人的概念的每一差异,都应把它看作是客观矛盾的
反映。客观矛盾反映入主观的思想,组成了概念的矛盾运动,推动了思想的发展,
不断地解决了人们的思想问题。‘毛主席在《实践论》中又给我指明了更高明的方
向:“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从感性认识而能
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而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
世界。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
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到高一级的程度。’干妈,我已看清方向,
没有理由不去打造自己的世界。”

  “立论成立,实践呢?”干妈问。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42:19

“它需要智慧的结晶,巧妙的策划,万无一失的实施,这里也要靠您辅佐。”
易军说。

  “我,能干什么?还没问你呢,这些烟呀、表呀就放在我家里,替你收收钱,
发发货,你给我的钱够两年半的工资,挣钱就这么容易。跟天上掉下来似的,借着
你的抱负给我讲清楚了。”

  “正想对号入座呢,我倒的外烟精美装潢,以前的老百姓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那个时候进口外烟是出于政治外交的原因,现在西方的消费品涌向咱开启的国门,
这外烟由于是混合型,您看,是不是?”

  易军让干妈仔细看自己手中的三五烟盒,“它不同于中国传统的烤烟型,这种
新奇的口味,抽烟的感到了一种异国情调,您不知道这还有一个怪圈。抽外烟时尚,
有面子,心理获得了平衡,人口众多,烟民们购买力的提高,造就了外烟市场空前
的繁荣。”

  “这外烟卖多少钱呀?”干妈问。

  “万宝路、三五都是三点五元,肯特二点三元,希尔顿一点九元,您别闲着,
尝尝这个杨梅虾球,听我跟您讲这里的门道。”易军说。

  “您看我这盒烟上有中国字,写的是:由中国烟草总公司专卖。这是正常渠道,
通过交纳海关税过来的,而我卖的烟,只有外文,行话叫‘无字烟’,这是经过很
多不正规的渠道走私进来的。干妈,您别害怕,坐稳了,走私香烟都成气候了,说
白了,在咱中国,您别说我反动啊,整个一个封建社会,你卡得严,能进来吗?还
不是利用权力,没人默认,没人开绿灯,他敢,姥姥,长着几个脑袋?”易军愤愤
不平地站了起来。

  “坐下,我的大理想家,你说的这事,我看过内部文件,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就普及到老百姓身上,势头这么凶猛。”干妈示意易军坐下。

  “市场需求在扩大,别人干了,我就不能落后,只要不是直接参与走私,挣个
差价,没什么娄子。”易军说。

  “利润有多大?”干妈问。

  “最原始的百分之二百。”易军答。

  “你干的事,是在法律的边缘上走,你对你现在所处的角色不满意。如果我没
判断错的话。”干妈笑了,她看见易军在向自己竖大拇指,“你总不能让干妈站到
走私第一线帮你吧。”

  “请您听我第二部分的阐述。”易军说。

  “你的设想,要实际,要实用,要严谨,跟你说实话,我看重你的魄力,你的
精明,你的实干。孩子,有野心的人,还要有狠心。我们所经历的时代不允许让我
们自己的理想去随心所欲地发挥,只有无私的奉献,而给予回报的更多的是伤心和
委屈,这是历史造成的,无怨无悔。希望你实现自己的梦想,真正树立自己的尊严,
要表里如一,始终干到底,但是要看清形势、政策,不当出头鸟,不要吃‘瓜落’,
要创新,用脑子做事,要冷静,保持清醒。不要被蝇头小利冲昏了头脑,一分钱少
不少,不该拿的不去拿,一万元多不多,该拿的就得拿,要有人品,要有人格,要
讲诚信……”易军抢过话:“您下面的话我猜着了。一、今儿说的话,哪说哪了;
二、不要任性,随时通报,请示商量;三、也是最重要的,不许反对共产党,对吗?”

  干妈开心一笑:“我儿子就是优秀,我没把你看错,咱娘儿俩有缘分。”

  易军说:“我的预测和对策,请您听听是否正确。从大气候上讲,政策已倾斜
向南边,中国的社会主义发展很有特色,它需要模式,然后广而效之,建设也好,
开发也好,需要什么?资金,而目前国家缺的就是资金,惟一的办法,借鸡下蛋,
而国际财团凭什么给你投资,正所谓无利不起早,他们看中的是中国十几亿人口的
巨大市场,巨大的商机,然而有这远不够,你要给人家优惠的条件和政策,真正的
市场经济,而不是权力的导向。中国肯定要搞一块试验田,要与国际化接轨,而且
肯定不是小动作,否则外国人看不到中国人的决心,就丧失了信心。干妈,你想,
土地是国家的,要想搞基础建设,这是立足之本,一旦形成气候,它就要升温、升
值,利用一切可动用的力量,人际关系,密切注视国家的经济开发动态,取得第一
手情报,就成功了大半。拿破仑说过,‘我之所以能够战胜敌人,是因为比敌人早
到了五分钟’,您能接触到很早的文件,因为干爹的级别到了。另外,您也需要利
用您的最大财富为我服务——遍布全国各地您的学生,世界上很珍贵的一种情——
师生情。至于目前,打算用半年时间,用……”

  干妈抢过来说:“用原始的积累等待时机,而很多最原始的积累是上不了桌面
的。”

  “干杯。”

  “干杯。”

  广东,汕头海关。

  海关缉私科科长杜建国陪着一位身着戎装的少年参观,他不敢不执行关长的命
令,从北京来的客人,不但要提走只交象征性罚款的走私香烟,关长还要为他接风
洗尘。托关系、走后门的热门权力机关,做事倒了过来,特别强调“北京客人”音
量很重,很有分量,真是让大权在握的杜科长百思不解,要知道,罚款金额接近于
零,几乎百分之百走私放行,巨大的利润和价值,让这位老海关惊叹不已。

  “杜科长,请吸烟。”少年开启的是软包中华烟。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44:25

随着一声『财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4两黄金。

第六章
       “谢谢,您的这批香烟,怎样运输呀?”杜建国问。

  “哦,指标。”

  杜科长笑了笑,替少年打着了火机,“小老弟,不瞒你说,你这份货,够硬,
前途无量啊,冲你这牛劲,我给你增加点知识。

  “你看,你的货是用木壳渔船以捕鱼为掩护,在公海上接下来的。这里走私的,
不单单是香烟,还有尼龙布、电子表、录音机其他生活用品,还有扑克牌,当然是
黄色的,还有杂志,感兴趣送你的啦。你再看这扣压的‘喜力啤酒’,这标签上印
有‘广东制造’的字样,但同时也打着‘HKKNP ’的标志,意思是‘香港税款未付
’,说明这种专供出口的啤酒曾在香港的海关关栈储存,他的报关单申报的是泰国
或越南关税。但他最终又被走私进了广东的港口,逃避了关税,这个方法在走私活
动中司空见惯,中国制造的某个产品,因其专供出口,国家给予免征关税的待遇,
但其经过一系列船舶业务代理行文件折腾,最终又回到广东市场,从而逃避了国家
关税,而受损失的是国家。这里,照北京的话说,猫腻大了,有时间多过来,兄弟,
货放行了。”

  “谢谢,有机会去北京,我亲自在钓鱼台国宾馆接待你,多谢合作。”这又是
一句吓人的话,易军一边接收清点货物,一边接过海关人员递过的报纸包,打开一
看,一打黄色扑克,三十本《龙虎豹》色情杂志。

  广州,南亚热带海洋季风气候,依山傍海,海洋性气候特别显著,温暖多雨,
阳光充沛。

  广州,一个让人发狂、令人想入非非的城市,一个淘金的城市。

  广州人的灵活多变的经商模式,港台文化的侵蚀,国际都市般的繁华,丰富的
夜生活。

  广州人的理念是,在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易军从下榻的华侨酒店用外汇券买了六条中华烟,在酒吧间要了一杯鸡尾酒,
悠闲地等待着自己的客人,自己的对手。

  广州,白云机场。

  华东地区某电视机厂厂长魏启忠,迈着轻松的脚步步出机场大厅。五十岁的他
正当年,略瘦的身体透着精干。

  一个很醒目的招牌“欢迎魏启忠厂长”,而与这格格不入的是,两位警察站在
欢迎魏启忠厂长牌下,魏启忠还是走上前,很吃惊地问:“您二位是接我吗?”

  “对,北京亿龙公司总经理易军先生,委托我们接机,您请。”

  机场门口,一辆扎眼而又醒目的豪华奔驰轿车驶了过来,魏启忠清楚地看到了
汽车牌照:三号车。见过世面的魏厂长知道这是公安系统副厅级的待遇,而他本人
也是正局级,如此的礼遇,使得他不得不对未见面的对手刮目相看,也对此行有了
信心。警车行至酒店门口,迎接他的是一位少年,也就十六七岁,身穿军便装,笑
容可掬地迎上前,与愣了一下的魏启忠握手。

  “易总,任务完成,我们回去了。”两位警察给易军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开
车而去。

  “魏厂长,请。”易军礼貌地让魏启忠走在了前面。

  6018是一个套房,完全的欧式风格,纯羊毛地毯,踏上去非常松软,屋内的灯
饰格外考究,柔和的灯光映衬着名贵的红木家具,营造出宁静温馨的气氛,宽大的
床上,放着特制的枕垫,悬挂的油画,酒吧台上各色的洋酒整齐排列,茶几上的鲜
花散发着幽香。

  “魏厂长,希望您满意,先休息一下,洗洗澡,一小时后,我们西餐厅见。”
易军边说边付给送行李的门童十元外汇券小费,然后离去。

  如此的气派,如此的恰到好处的安排与问候,魏启忠由衷地满意。

  易军请魏启忠在西餐厅用完餐,建议到酒吧小坐,叫了两客鸡尾酒“红粉佳人”,
边品边听着爵士音乐。

  “魏厂长来过广州?”易军问。

  “来过一次,只是开会,呆了两天。”魏启忠答着话,眼睛却盯着别处。

  易军放眼望去,几个性感十足的女人正在西餐厅门口晃来晃去,他心里有了新
的计划,有意无意地说:“老大哥,现在开放了,广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听说了,听说了。”魏启忠回过头来,“易总您有什么安排,工作今天谈,
还是……”

  “方案已拟订,咱们明天正式谈,您踏踏实实地,难得休闲一下,您在厂子里
日理万机,很辛苦,工作得做,生意得谈,但也要劳逸结合,人不是生活在真空中,
我们是男人,要会挣钱。也要会花钱。像您,肯定是正局吧?”

  魏启忠点点头,易军的几句话让他舒服而又动心。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46:25

易军说:“您?最起码是从基层做起的吧,奉献了几十年,日日夜夜,全心全
意扑在了工作上,国家正在一步一步放开,那是为什么,那是让老百姓过幸福生活,
让人们富起来,过享受日子。像你们这些老干部,年龄快到了,应该考虑一下不多
的日子里,为自己,为孩子,留条路。”

  魏启忠:“什么路?”

  “什么路,财富之路,您看看现在的广州人,尽可能发挥自己的才能,您听听
他们的口号,‘只有拼命地花,才会拼命地挣’。这里与香港同步,金钱至上,我
拿您当个朋友,您也应当将失去多年的朝气捡回来。把多年的付出让它得到回报,
该吃就吃,该玩就玩,及时行乐,这不是违法,这是用自己的本事,享受生活的乐
趣和权力。对不起,没拿您当外人,说重了,多指教,多批评。”

  魏启忠直摆手:“不介意,不介意,说得对,我还真愿意交你这个小朋友,我
们落伍了。”

  易军:“醒悟,赶紧醒悟,给您交个底,广州这地方,咱还真说得上话,没娄
子。”

  “这我信。”魏启忠答。老于世故的他,也觉察了易军的能量,试探着,“不
是这里的客人也能进来?”

  心领神会的易军趁热打铁:“这是涉外酒店,很安全。喝酒,干,到了这儿,
别客气,听我的安排,您是客人,我尽地主之谊,这蓝带啤酒,美国的,您换换口
味,品尝一下。既来之则安之,工作要出色,生活也可以出出格。”

  有算计的魏启忠,心里很明白:自己是这笔生意的关键,没有自己的参与,易
军挣不着钱,也非常清楚这订单的数额和利润。他十分欣赏眼前少年新潮的处世哲
学和生活方式,精明、爽直、仗义、将来是一个成大器的人,后台也很硬,否则,
不可能做如此大的生意。借此良机,松懈一下,也未尝不可,正所谓各有所求吧,
看一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想到此,他暗暗庆幸没有带跟随他七年的女秘书来。

  易军也在思索:人没有看错,可以往下进行了。消灭了十听蓝带啤酒,易军邀
请魏启忠回房休息。魏启忠皱了一下眉头,这一细小变化,易军看在眼里,记在心
中。

  6016房间,易军拿出六张“黄牛”(面额一千元的港币为一张),分别交给两
个南方女人,并对一个体态丰满的讲:“今天的这位,你一定搞定,要全活儿,要
疯狂一点,吸引他的注意力。姐姐,请你记住一点,我付的是最高的价钱,要物有
所值。”

  “五十了,没多大蹦头,先生,我们尽全力,请放心,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
了,对付色鬼男人,我们有绝活儿。当然,你除外,小帅哥,姐姐免费给你做。”
一个女人手不老实地摸向易军英俊的脸,还带着淫荡的浪笑。

  6018套房,魏启忠打开一盒易军送来的中华烟,看着正在播放的香港电视台节
目,觉得口渴,到吧台,拿了一听可口可乐,倒入杯子,加了冰块,一饮而尽。

  门铃声,打开房门。

  “先生,易总让我给您送来几本杂志。”

  “谢谢。”魏启忠收下了,欲给小费。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48:05

服务生客气地回答:“易总已付,谢谢,晚安!”

  凌晨一点,在宽大松软的席梦思床上,没有一丝睡意的魏启忠有滋有味地看着
《龙虎豹》,娇艳的女人一丝不挂地摆着各种姿势,呈现在他的眼前,并标明身高、
三围的尺寸,年老的他,一股欲火燃烧的感觉,传遍神经中枢,手不由自主地摸着
画页上的人,恨不得一口吃了她们。

  “铃……”电话响了。

  “喂,你好。”

  “先生,您需要不需要服务?我们很职业的,保您满意,您几位呀?”一位女
人的声音。

  “我不认识你呀?”魏启忠听过女秘书对他的嘱咐:给我老实点,广州鸡多,
经常夜里打骚扰电话。莫非这就是?

  “见了不就认识了,我可不可以过去呀?”

  “你十分钟以后打过来吧。”魏启忠挂了电话,娇滴滴的声音令他心痒,赶紧
给易军挂电话。

  “喂,请问哪位?”易军忍住笑,刚才打电话的女人就坐在他的身边,只一分
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易总,刚才有人打电话要什么服务?你没有接到这样的电话吗?”

  “你谁呀?”易军故意问。

  “我是老魏呀,她还说十分钟以后再打过来,不会有什么事吧?”魏启忠问。

  “那是鸡,我刚睡着,没接什么电话,怎么着,有兴趣?那咱们就干她一票,
您等着我过去。”时机到了,易军转头说,“按正常进行,投入点,拜托了。”他
顺手将照相机放在大提袋的底部走出了房间。

  “哎呀,易总,不好意思打扰你。”假惺惺的魏启忠心还在剧烈地跳。

  “我跟您说呀,咱们吃着、喝着、玩着,别拿她们当回事,狠狠搞,借着兴劲,
好好乐乐。”易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有人抓吗?”

  “放心,跟在咱家一样,来,喝酒,等她们丫的电话。”易军从提袋拿出已准
备好的啤酒、食品,哗啦啦摆了一桌。

  电话来了,易军亲自接电话:“喂,你好,非常需要你们的光临,人要漂亮,
歪瓜裂枣的我们可不要。什么?几个?俩,唔,拜拜。”转身对魏启忠说:“南方
的水好,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儿的女人都皮肤好,水灵,味道不一样。”

  看着有些犹豫的魏启忠,他赶紧安慰:“老前辈,不到广州是没机会,到了广
州就要体察当地民情呀。”

  魏启忠心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你陪着呢,怕什么。同时,黄色杂志的诱惑
加快了他的心跳,男人的本能在作怪。

  老少哥儿俩你敬我、我敬你,刚走了三个来回,门铃响了,易军前去开门,领
进两个女人。

  两个清一色的青春靓女,看年龄都不会超过二十二三岁,都穿着半透明的丝衣,
超短裙下修长的腿裹着黑丝袜,在高跟鞋的配衬下,显得异常性感。

  “二位小姐转个身,好,棒极了,够水。”易军把略为丰满的一位小姐发给了
魏启忠。

  “大哥,我叫阿花,请多关照。”阿花边说边动手脱身上的衣服,丝衣、裙子、
乳罩、内裤,一件件散在地毯上,春色尽展在魏启忠面前,点红指甲嫩美的手指摸
着魏启忠的脸,妩媚地说:“先生,我们去洗澡吧,我给您搓背。”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50:16

第七章
      赤身裸体的美丽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有如一杯醇香的酒,更何况对于哪见过这
阵势的魏启忠而言。

  “魏老哥,快去吧,鸳鸯浴,感觉一下吧。”易军望着魏启忠和阿花走进浴室
后,赶紧将胶卷装进相机,并对叫阿洁的女人说:“呆会儿尽量多劝他酒,这样好
拍照。”

  打情骂俏的声音时不时传出,偶尔还传出阿花的尖叫,看样子两人熟了。四十
分钟后,阿花和魏启忠双双走了出来。激情中的他说:“小老弟,喝酒,我敬你,
干杯。”干完以后又感慨地说:“兄弟,人,就是不能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
扔,对吧,阿花?”

  阿花带着职业的微笑,应承着,与易军对了一下眼神。

  易军一甩头,聪明的阿洁贴了上去:“先生,您还没和我喝呢,这不公平,罚
您三杯。”

  两个女人同时爱抚着魏启忠的身体,弄得他热血沸腾,连着说:“我喝,我喝,
我认罚,我认罚。”小姐儿俩交叉逗着魏启忠,并连续敬酒,在淫荡中迷茫的他,
在如此的刺激下,酒在削弱他头脑的意识,只有简单的小反应。

  易军认为火候到了,示意阿花上去松骨(按摩),随着技艺的运用,起着相当
好的催眠作用,死狗似的魏启忠在酒精的作用下,进入了梦乡。

  易军赶紧找相机,并让阿花在上面做了几个动作,照了整整一卷后,赶紧放回
自己的房间。第二天一早,他花高价冲印了胶卷,得了照片,赶回酒店,放入密码
箱,等候着魏启忠。

  大约在九点钟,魏启忠打过来电话,道歉喝多了,缄口不提昨天晚上的风流事,
约好在易军房间谈生意。

  80年代初期,中国的经济发展很快,老百姓的奖金在大幅度增加,生活水平提
高了,对文化要求也高了,中国人对彩电的喜爱近乎疯狂,尤其是城市百姓,仿佛
是大家商量好了似的,都要淘汰黑白的,追求时尚,追求彩电,也别说,看的感觉
就是不一样。现如今的年轻人,结婚首选的非彩电莫属,其他都可以凑合,没有彩
电不行,宁肯结婚后日子紧巴一下都无所谓。于是,彩电成了千家万户的热门商品,
可是由于当时国家刚刚恢复经济发展,电子工业起步晚,落后欧美各国几十年,一
时难以满足突如其来的市场需求,这就更使彩电走俏。国内有数的几家彩电生产厂,
面对如饥似渴的大胃口,根本无法满足,而解决的渠道,只有进口,然而,更火上
浇油的是,国家对机电产品进口控制甚严,明文规定进口彩电、空调、相机、录像
机等电器产品,要有主管部门的正式批件,有的产品还只能进口组装件。

  魏启忠手里就有今年一万五千只彩色显像管的批文,但是,有了彩色显像管不
等于有了彩电去销售,还必须有其他的配件组装上去,才是一台完整的彩电。

  易军是通过某个渠道得知魏启忠手中的法宝——进口批文,故而邀请他前来广
州,谈判此事。

  魏启忠开门见山地:“易总,我确实手握一万五千只彩管批文,货真价实,但
是……”

  易军接过话题:“但是,光有彩管,解决不了整机的问题,对不对,我有对策,
请您定夺,看是否适用。我与松下公司在香港的代理商谈妥,根据您的批文,签订
一个购销文本,也就是说,一份合同采取两次签的办法,然后分两个海关,报批进
口转关手续,彩管和散件分开,化整为零,如何?目前,香港方面已筹备货源,只
等签署,我的工作已做到:一、资金不用您考虑,彩电整机的下家打全额款,可以
当做周转金。二、动用特别关系,海关同意放绿灯。在商言商,我条件是整机必须
由我负责销售。”老谋深算的魏启忠拍拍掌:“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勇气可嘉,
智谋精练,难得的商界精英,易总,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也深知有强大的后盾,
对此事我深信不疑。只是,整机销售这一条万万不可行。小老弟,明人不做暗事,
你小老弟的仗义,我也是佩服,只是,所在的地区都知道我的批文,上上下下的大
小官僚的条子都在等着我,我还想不想再干这个厂长了?我才五十岁,还可以再干
几年,为孩子们安排个工作,我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因此呢,这个十拿九稳的生
意,我宁可不做。”
作者: 菠萝猫    时间: 2005-4-17 02:52:13

沉稳的易军没有发火,对魏启忠说:“生意是做出来的,上赶的买卖不是买卖,
您再想想,我不着急,您回去再考虑考虑,请您想好了,再给我答复。”他嘴上是
这么说的,心里却想的是:为促成这笔生意,前期已做了大量的工作,消耗了大量
财力和精力,这笔生意,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志在必得。

  中午,易军打电话请魏启忠到大三元酒家就餐,席间没提任何生意事,只是殷
勤地夹菜、聊家常。晚上,又是广州酒家,同样,如法炮制。

  “易总,为众多人的利益,为了我的孩子,我决定放弃。”次日喝早茶的时候,
魏启忠终于下了决定,“老弟,我们是朋友,以后有机会。”


  胸有成竹的易军,带着轻松的微笑:“理解万岁,但是有些东西,您看看,或
许您改变了决定。”回到房间,迷惑的魏启忠打开了易军送来的密码箱,只见满满
一箱二十万人民币,上面有一个信封,打开信封——十几张不堪入目的淫秽照片令
傲气十足的魏启忠沮丧地低下头。

  三个小时后,易军与魏启忠签下了协议书。条款上清楚地写着:整机由北京亿
龙公司经销。

  晚上,五十岁的魏启忠听到了易军这样的话:“我们属于正常业务合作。没有
任何违法行为,什么都打住了,您完全可以放心,没有任何人证明您接受过我的二
十万现金人民币,也没有任何手续可以证明,您要胡说八道,我不承认,法律不可
能追究我任何责任,因为没有证据。合同会执行得很成功、很完美,您也可以没有
任何顾虑地安然享受晚年了。”

  一个月后,深圳海关,一万五千只彩色显管,其中包括一万五千套彩电的机壳
和内外包装材料,以及集成块、电路板,进关放行。

  同时,湛江海关,一万五千只彩电散件同样顺利放行。

  在广州宾馆。代理商将此订单的佣金兑换成港币,专程送到易军总经理处。

  经过组装后的彩电,及时出手。为了争夺其中百分之十的销售,易军的两个朋
友,刀刃相见,双双进了看守所。易军又专程接他们出来,不得已又给了他们一批
让人发疯的彩电。

  易军,双赢!

  1984年,永定门河畔的北京某监狱,单独接见室。

  女子中队的指导员接过了易军手中的钱,正在开收据,“还是两千,您给的钱,
她根本用不了,已经积累了不少了。”

  易军说:“谢谢您,给她存上吧,拜托。”

  一个女民警带进的一个女囚虽着黑色囚装,倒映衬出她的白皙皮肤,也掩不住
她天生具有的高贵典雅的气质,或许几年的监狱生活,使她那可人的脸庞上蒙了层
淡淡的忧愁抑或是对失去自由后的无奈。

  在接见室,易军与女囚的双手搭在一起,没有任何语言交流,这种场合、这种
情景,易军只要在北京,每月就有一次,即使在外地,寄钱也会很准时,同时他也
寄出一封没有只言片语的信;对于每次的沉默,他已习惯了,习惯接受一个无可奈
何的沉默,这不是常人能有的心态。

  海南省,三亚市。

  位于三亚市西部二十三公里处,背负马岭山面向茫茫大海的天涯海角,海水澄
碧,水天一色。

  海湾沙滩上大大小小上百块垒石耸立,清朝雍正年间崖州知州程哲所题“天涯”
二字,铭刻在一块高约十米的巨石之上,岩石下方有郭沫若老先生咏诗三首题刻,
而“海角”二字在右侧一块尖石的顶端。天涯海角远离中原大地,交通闭塞,人烟
稀少,是古代流放之地,经过历代文人墨客的题咏和描绘,渐渐成为一个富有神奇
色彩的古迹和游览胜地了。

  干妈望着蓝天碧海,俯仰今古,豪情满怀脱口而出:“区区万里无涯处。”

  “野草若烟正断魂。”易军接下了宋代名臣胡铭的诗句。

  干妈是昨天从北京坐飞机来的,易军想让老人家散散心,看看美丽的大好河山,
当然,也有其他的用意。娘俩儿又驱车前往另一个景区,鹿回头岭位于三亚市南部
五公里的三亚湾。鹿回头岭伸向南海,状似坡鹿,三面临海,四季常青,以其美丽
的神话闻名于世。

  “干妈,相传呀,古时候五指山区有一个青年猎手,为追猎一只金鹿翻山越岭,
不分白天黑夜追呀追,追到海滨的石崖上,金鹿一回头,变成了一个漂亮的黎族少
女,并与他结成恩爱夫妻。在这个地方,男耕女织,繁衍生息,形成了一个黎族村
寨,从此人们就叫这座岭为‘鹿回头’岭,这个村呢,就叫‘鹿回头’村,好地方
呀。”

  易军与干妈登上山顶,三亚市秀丽风景尽收眼底,水深流急,激浪拍崖,海景、
山景、石景,海山相连,相得益彰,蔚为壮观;阳光、海水、沙滩、动物、奇石、
悬崖、绝壁、田园构成了各具特色的风景;碧绿的热带田野,错落有致的黎族村寨,
构成了“世外桃源”景象。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呀!”干妈感慨地说。

  “这叫享受生活,干妈。”易军边谈边在宾馆的客房里请干妈品尝精心采购的
当地特产,并不厌其烦耐心地讲解,“您尝尝这芒果,它肉质细腻,气味香甜,含
有丰富的维生素,有‘热带果王’之称,品种有象牙芒、白玉芒、吕宁芒、鸡蛋芒、
龙井芒和秋芒。哦,这是贡品呀,毛主席他老人家曾经就非常欣赏,怎么样,还行
吧?您再吃点这个,菠萝,它又叫凤梨,是盛夏的消暑佳品,果汁中含有助消化蛋
白质的菠萝朊酶。鲜食可清热利尿。对不起干妈,口误,该打。”

  “没关系,没关系。”干妈吃着一块易军切的菠萝,饶有兴趣地对他讲,“我
不在意,儿子,你接着说。”

  “它可以和鸡丁肉丁同炒,味道又不同了,但主要以生吃为主。这是龙眼,给
您,您尝尝,它皮薄肉脆甜着呢,加工晒干去掉皮可做中药。每年荔枝收毕,龙眼
就可上市入嘴,您老口福好,来的时候,正是季节,它是晚熟的品种,要在桂花飘
香时成熟,所以称之为桂圆。自古以来,被认为是珍贵的滋补品。您看,这是荔枝,
我给您拿几个,这有两个品种,无核荔和黄皮丁香,专门派人从琼山的羊山选的精
品。您是我干妈不能凑合,它的营养价值很高,果肉多汁,由于汲取了火山地带土
壤的多种矿物元素,口味好,也很滋补。”

  “这么多好吃的水果,饭根本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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