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惑的舞姿

麦克风

随着一声『富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2两黄金。
他静静地站在阳台上。

　　苍穹下，只有明灭的灯光在闪烁，折射出都市里的光怪陆离。

　　他不为那些光线所迷离，只将视线锁定在对面的窗户里。

　　窗户内，她正摇摆着身体，沉醉在舞蹈的节奏中。

　　一件红肚兜，一条红飘带。一脸的妖艳，一身的风情。

　　起舞，旋转，扬起红飘带，缠绕着红肚兜，交映着她的媚笑。

　　凌然而舞，红飘带越转越快，她的媚笑却越来越深，似乎每旋转一圈，笑的浓度就要多化入一分。

　　听不见音乐，却只看那样的一团红，红得眩目，红得让人心神迷离，红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一个芭蕾舞般的单腿企立，双手如孔雀开屏般地舒展开，所有的红色流动嘎然而止，只有红飘带一圈一圈的飘荡余势，在空中划下一个一个的弧形，迟迟不肯落定。

　　一线妩媚的微笑从红飘带末梢的颤动中，传到他的眼中。

　　她优雅地冲着他的方向，做了一个谢幕礼，然后，窗帘闭合。

　　没有掌声，没有喝彩。一切只有他一个观众。

　　每天晚上十一点，这样的艳丽，都要演绎一次。阳台与窗台，他和她，观众与演员，彼此的唯一。

　　隔着距离，他看不清她的容颜，更看不清她的身份。他看到的，是她一个人的曼妙、精灵、妖艳、媚惑；他看到的，是隔着空中那无法逾越的距离后面，她身体的舒展、旋转、摇曳、绽放。

　　他渐渐地有一种迷离，分不清这是梦是幻还是真。于是，每晚多一次这样的心照不宣约定，他心中的迷醉就要加深一分。

　　他沉醉于她不断变化的霓裳与艳舞，沉醉于她用身体表达的都市红颜寂寞，更沉醉于她舞步与眼神交织的无言诱惑。

　　他知道她是一个人的，他知道她是寂寞的，否则不会如此自恋于一个人的摇曳生姿，不会与他有每个晚上这样的期许与约定。

　　但他犹豫着到底是维持这样隔着距离欣赏的状态呢，还是将那一扇窗帘掀开，作一个永不闭幕。

　　他叹息，他两难。他想要揭开她的面纱亲近她，却又想要保持隔着距离的神秘之美，还有留恋每天晚上等待她上场的无限憧憬。

　　窥视、好奇、幻想、情欲。

　　她鲜活在他的世界中，主宰着他生活的主调。

　　或许可以换一个角色，不再是等待后的顺从。他想。

　　她却不管他的想法转变，只是依旧地长袖飘飘，翩然起舞。绿色的绡纱团扇，轻妙的罗裙生风。遮颜、回眸、浅笑、低徊。回风舞雪，弱柳扶风。唯有腰肢眼神的留连婉转，道尽了无限的娇羞与渴望。

　　他看得痴了。

　　舞蹈的精灵，将所有的心事愁绪、春思暖意揉入那一扭腰一比手中，眉眼的流转，却又随着舞蹈的变化或明或暗，或喜或悲，映在他的眼中，是一种怜惜，是一种我欲乘风归去。

　　盈盈地一个宫礼，是那落幕的序曲。

　　曲终，舞罢，人面桃花散去。他却痴立着，想象着那窗帘隔开的世界。

　　月光如水，晃漾在窗帘上，散射出清冽的微光。

　　他的心触动了下，收回目光，却禁不住叹了口气，这仲夏夜之梦。

　　躺下，眼前舞动的，却都是她的浅笑，她的小腰扭动，还有盈盈的行礼，满目的风情。

　　他终于按捺不住，起身，下楼，上楼，敲开她的门。

　　她一袭白色的睡衣，有着浓妆卸后的素淡清丽，再无丝毫舞时的的妖艳。

　　她斜倚着门，望着他，是那般的熟稔，似乎丝毫不出意料之外，再轻笑着，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她的清澈目光却让他涨红了脸，我，我可以先进去坐坐吗？

　　她的笑意更浓，进来做什么？

　　他的手不自觉地开始揉搓起来，脸色更见绯红，我，我想看你跳舞。

　　看着他的窘相，她眼中有一种化漾开的戏谑，但我已跳过了啊。

　　他鼓起勇气，平视着她的眼睛，可我想再看一次。

　　她“吃吃”地笑了，怕不是看，而是想动吧。

　　她的直接，如同锥子，一下子戳到他的心底深处想法，刺破了他勇气的气球，让他一下子变得赤裸裸，却又是那样的猥亵渺小。他恼羞成怒地说，你不也是一样地寂寞吗？

　　她正色地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我是一个人的孤独，却并不寂寞。

　　那你为何每晚都要那样地跳舞？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情绪的变化，我可以说，我是为生活而舞。

　　那为何要拉着窗帘？不是存心诱惑我吗？他有一种强自装出的坚持不懈。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吹动空气的涟漪，让他的心跟着温柔地荡漾了一下。或许我是需要一个观众。一个人地自舞自赏，是寂寞了点。有你的目光注视，让我觉得这不是我的自言自语。尽管没有掌声，但却让我有谢幕时的心满意足，只是这真的与暧昧无关，与挑逗无关。很抱歉我带给你的误会。我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欣赏者，而不是一个冒昧的闯入者。所以，晚安吧，亲爱的观众。

　　她微笑地掩上门，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落寞。

　　他呆呆地立在门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接下来的每个晚上十一点时分，他依然可以看到她在屋里旋转，凌舞。

　　只是他再看不到色彩的旋转纠缠，她眼波的流转盼顾。因为隔着紧闭的窗帘。

　　再一个月，他从阳台上望过去，只有清冷的月光孤寂地照在那不再开幕的窗帘。

　　他知道，人生里，有一幕戏，已经永久地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