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歌笔记

烟雨蒙蒙

我经常说我喜欢下很大的雨的天气。那雨要下到漫无边际，下到天地鸿蒙荒凉的亘古，世界都变成黑白。我被雨围困在一个方寸之地，可以远离伤害。
　　而这一季的雨已经连绵不绝地下了差不多两周，像了一个伤透了心的女子的眼睛。
　　如果痛了，就哭泣吧，哭干所有的眼泪，天应该就要放晴了。
　　在快要滴着水的空气里，忧伤太过厚重，堵在喉咙几乎窒息。我不停地放歌，想要有一种具有穿透力的东西，刺破这窒息的悲伤——给我一点氧气。
　　　　　　　　　　　　　　　　　
　　1
　　这几日听得最多的是阿宝的歌，幸福和悲伤的时候都听在阿宝。是99年的夏天，我第一次听阿宝的《你一直存在着》。阿宝嗓音纤细柔美，轻吟浅唱着一个幸福简单的小女子的心情。

　　像你这样的一个人，在我还没遇见你之前，我是不存在的。似乎漫无目的，也试图放弃了，在我还没遇见你之前，你一直存在着。也许是心情太美妙，也许相爱太幸福，没法悲伤没法流泪……

　　十七岁，听这首歌时满心的期待与幸福——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天地应该都会换了颜色。六年过去，再重听，只想流泪。还是会相信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着，只是，等得太久，失望太多，几乎再也没有力量支撑着继续期待。

　　　　　　　　　　　　　　　　　
　　阿宝的声音柔得滴出水来，她唱：第一次感到呼吸那么有意义，多么神奇，看着窗外就好像在看电影，我知道一切都是你……
　　她唱：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你感冒时陪你吃苦苦的药……
　　整晚整晚地放着，其实也不太认真听，只是怕没有声音的房间突然变得空旷。偶尔一句歌词刺入耳膜：时空不对了，感觉不对了，记忆却一时擦不干净……
　　痛入骨髓！
　　生活早已经更换了场景，爱情也已经面目全非，而我仍然在原地徘徊。
　　我的手表是你买的，床单是你挑选的，我的脾气坏是你帮我改，但是现在你突然离开会不会真的太快？少你的我该怎么办？少了你的天该怎么蓝？……

　　爱情说到底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其实，早已经过了会那么热烈痴狂的年龄。现在知道所谓的爱情更应该是那种等到所有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一起看细水长流的感觉。
　　可是，还是会在心里偶尔想象一下，因为那种热烈执着的美丽已经随着少年时代的脚步而远去。
　　早上醒来，雨声还在滴嗒，我躲着不想睁开眼睛，因为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值得期待。
　　白天找了一本宋词坐在桌前，拿一支笔在一本旧本子上学写字。已经习惯了十指疾飞地敲打键盘，所以握笔的手有些不听使唤，而笔下的字亦扭曲得不成样子。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我还是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中国的汉字真是美，特别是落到纸上仔细端详似有无数天机。

　　《宋词三百首》的开篇便是宋徽宗的这一首《宴山亭》。他写：地远天遥，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做人总是苦，总是不停忍受着各种煎熬。国仇，家恨，儿女私情……每个人都一样，逃也逃不开。
　　我问朋友，你可曾寂寞过？
　　她说，怎么不曾。寂寞啊，有一段时间甚至觉得生活没办法继续了。
　　我突然心安，原来都曾有过这样的时刻。人有时候是极残忍的动物，喜欢在别人的苦难里给自己安慰。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也要学会不感伤，不惊诧，因为成年人的生活本来就应该是轻描淡写的。他们都说不能活得太过认真。

　　2
　　听黄大炜。第一次知道情歌如此吼出来会特别的荡气回肠。
　　黄大炜有一张不太英俊的脸，可是却是如此的深情款款。声音沙哑低沉，用整个胸腔崩发出的深情，这样的情歌是暗夜里的至命伤。
　　一个人听着听着就会流泪。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后悔寂寞是被原谅的罪；爱情怎么让每个人都流泪你的泪烫伤了我的脸从此后就再也说不出爱谁。

　　有人形容这样的情歌，即使唱歌的是薛蟠，林妹妹也会爱上了。——我绝对相信。
　　女人无论怎么样表面强悍冷若冰霜，心里还是凄凉的，需要如此深情将寒过的心一点一点地捂暖。就像林忆莲唱：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就算有人听我的歌会流泪。
　　听一句便让人自怜起来。
　　我经常在听黄大炜的时候，把音箱的声音开很大，然后走开去做别的事情。不敢坐下来细听，不敢靠得太近，怕一不心便被击得粉碎。

　　抬头看远远的黯淡的天空，枝头柔嫩的新绿在四处摇摆，久久地，会忘记身在何处，心会走得很远。

　　3
　　前几天看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一本书——《下楼谈恋爱》。
　　刘若英说：“恋爱？谁不想呢？可是恋爱不是一个人的事啊！被你们说的那么招之即来，好像下个楼就可以找到对象……”
　　她说：我突然觉得，如果能在感情世界里多些行动，多些赌注，少些怀疑，我的人生就是新的开始。就是这样，我决定主动下楼，就从这一刻开始！走，跟我下楼谈恋爱去……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天天听她的《一辈子的孤单》。我总是这样，喜欢一首歌，会连着听很多遍，听很多天。然后放开，直到某天在偶然听到，感觉又再倒回来，我们还是会为我们曾经流过的泪再流泪。

　　记忆是没实体的，它寄居在一种气味里，寄居在一段旋律。它通过我们的嗅觉听觉再把我们拉回去，越过长长的时间与空间的距离。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电影越圆满就越觉得伤感，有越多的时间就越觉得不安。喜欢的人总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
　　一直觉得《一辈子孤单》会是刘若英宿命的写照，虽然，我那么希望她幸福。他们都说越有思想的女人越孤单。

　　就算以后刘会找到一个人陪她渡过一生，可是，她仍然会孤单。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了解一个人。或许，我们都是孤单的。
　　所以，我们只有想尽办法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努力地相互取暖，互相慰藉。
　　奶茶，你是否已经走下楼来谈恋爱？
　　　　　　　　　　　　　　　　　
　　朋友对我说，会好起来的，都会过去。一定相信上帝是公正的！
　　是的，一切都会过去，好的会过去，不好的也会过去。
　　我们都是如此艰难成长，这些艰难可以有和人互相分享却没办法替人分担。当我们可以一个人战胜这些，我们就长大了。那时候天空很开阔，空气也会很清新，而我们在似水流年里慢慢地老去……

　　生命永远是一个谜题，我们活着所有的意思便是不停地去寻找谜底。会有选择时的迷茫，也会有犯错时的后悔与痛苦，当然还有享受过程中细微末节的快乐。

　　聂鲁达说，当华美的叶片都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现。
　　　　　　　　　　　　　　　　　
　　静夜里，钟摆一下一下的犹如呼吸，外面是一片雨和一片黑暗。关了音乐，对自己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