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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秋天的童话[言情]作者:兰斯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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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6 08:00:4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第一节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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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聆听着自己携带的CD随身听,一边翻阅着离开台湾前才选购的书籍,心情有些浮躁,索性合上书本,张望起四周。此时的机舱里一片宁静,多数的人盖着毯子就寝,只有零星座位的乘客点着灯,浏览着服务人员提供的杂志。

  “好熟悉的感觉!”从未搭机出国,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我在记忆里搜寻着这异样的感触,模糊之中,电影场景浮现。

  是了~还记得电影的第一幕,钟楚红饰演的十三妹只身赴美,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展开。

  只是,故事正要开始?或者根本已经结束?

  手足无措地随着人群移动,近似乎盲从地完成了入关的手续,幸好没带什么行李,否则这么个折腾下来,恐怕是满头大汗了。

  来到了机场大厅,赶忙找了具公共电话拨电话给巧筑,她正在来机场的路上,大约还有一个钟头的路程。关于美国都会区的庞大虽然早有耳闻,但真没想到一段路下来的时间几乎可以从新竹赶到台北。

  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冗长的飞行过程虽然都在瞌睡中度过,下了飞机还是感到疲惫,其实一个钟头的时间很充裕,应该四处逛逛而不是枯坐干等,只不过放眼望去尽是不同人种的面孔、不同语系的交谈,顿时让原本满腔的冒险欲消失殆尽,只剩下望眼欲穿的等待。

  这里是美国纽约,我是林正杰。

  结束了两个月的研究所补习课程,趁着兼职的工作还未就定位放自己两周长假,正愁着不知上哪里散心充电,赴美的好友通知即将步入礼堂,索性征得父母的同意,趁此机会出国增广见识。

  抬起头,从人群中穿望而去,机场另一角不远处的书店门口,摆着整架的风景明信片,记得以前巧筑曾寄给我一张印有自由女神的明信片,长途邮寄到台湾后虽然有些皱折,仍不掩它印刷的精美。

  起身来到店门口,很快地便找到了那张自由女神,此外还有许多世界知名、座落于纽约的建筑物,下意识地依序寻着,果不其然给我找到了脑海中关于纽约印象的布鲁克林大桥风景明信片。

  挑选了几张准备自己收藏,正准备付款时,若有所悟地回到架上,每一张都加取。

  我想和小梅分享我的点滴。

  “如果她发现我出国,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心里的疑问很快的浮现,但也很快地有了解答。

  “她不会怎样的……或许一直到我回台湾都不知道我曾离开过……”说这话的我并没有沮丧,因为她就是这样活在自己世界,甚少主动与朋友往来,即便是知己。

  更何况是我,一个她不敢纵容自己依赖的仰慕者。

  我这么说并非质疑自己不能被相信,而是小梅与我个性协调后所得的结论。

  “既然不能心无旁骛地把心交给我,自然不能太过依赖我,就怕依赖成习惯,或许有朝一日反耽误了我的幸福,对不对?”许久以前,我曾笑着询问小梅关于彼此定位的相关问题时,她笑着点点头。

  于是,一个礼拜一封信,一个月一通电话,一季见一次面,成了非刻意下的惯性。

  我必须学会怡然自得于这样的维系模式,既不会过度干预她的生活,又能让她知道需要我的时候该到何处寻找。以前是基于她名花有主,对象还是我的好友,现在则是不想趁火打劫。

  不论我多么中意与渴望,我也不要一段只是感动而非心动的爱情。

  “嗨~阿杰~”巧筑轻快的招呼声,将我自冥想中唤醒。

  还来不及张开双臂,巧筑一把扑了上来,给了我一个拥抱。认识她八年,她对朋友随着移居美国后更显热情。

  “这是我未婚夫,Brian。”巧筑大方地介绍,她的未婚夫是个美国人。

  “你好~”Brian伸出手,用不算生疏的中文与我亲切交谈着。

  说起巧筑,我只能用传奇来形容我的这位异性哥儿们:在我当兵之时,她和交往多年的男友分手,选择和当时到台湾找“中国老婆”的Brian来往,她的父母极力反对,甚至将她软禁在家中,她却趁着父母到南部出差的机会,一口气寄了十几公斤的衣物到Brian在美国的家中,便和Brian“私奔”到美国。

  这件事当然引起父母的震怒,有半年的时间双方都没联络,直到后来母亲心软,飞到美国探望,并深入认识准女婿后,才抱着“如果Brian是台湾人多好”的心态默许,但巧筑的父亲在口头上始终不愿意承认。

  “今天先住我家,明天再安排你住我们在纽约市内的朋友家。可以吗?”巧筑一边挽着Brian的手,一边带着灿烂笑容询问。

  “当然好,你们愿意收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说实话,美国物价惊人、处处小费,即便是小旅馆,半个月下来也要耗掉不少银两,岂是我这等无业游民所能负担。

  “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布鲁克林大桥?等等会顺道经过,明天我再带你进城晃晃。”上了车,巧筑回过头来与我寒暄,不时地还和旁边的Brian打情骂俏,在她的提醒下,我十分留意着周遭的景致。

  沿途,巧筑很热心地同我介绍着:哪一幢建筑、哪一个场景在哪一部电影里出现过……其中绝大部分的电影我都没看过,所以也只能笑着带过,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在于布鲁克林大桥是否通过了?

  我的疑问是多余的,尽管早已经知道国内跨越淡水河或浊水溪的桥梁都不足以和它相比,但真正乘车行走于其上时,还是忍不住地赞叹感动。

  “可以的话,我希望小梅在我身边……”嘴角带着微笑,心里衷心地盼望。

  当然,我知道短时间内,这不会实现。

  不过,只要不是严重妄想成痴,偶而做做白日梦,应不为过。

  “人因为梦想而伟大”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

  ※       ※       ※       ※       ※

  虽然巧筑说她的家在纽约,实际上距离纽约市中心有两个钟头的车程,在巧筑家里耽搁了一晚,或许是时差没有调整过来,大清早地便醒来。打开窗,呼吸着异国清晨的空气,虽然有些冷冽,但总是清新舒畅。

  正巧碰上假日,而Brian工作轮到值班,巧筑便开着车带我往纽约市区跑。心里面原本还在想:以巧筑的好客热情,今天将会有景点琳琅满目的旅游路程。

  意外地,巧筑却把车早早停妥,以步行的方式带我浏览布鲁克林大桥风光。

  走在河滨观景道路,沿途所见一片祥和,一点也没有印象中的繁忙。一反常态地,巧筑只是安静地走在身旁,偶而指着远方的建筑,介绍其特别之处。

  “你变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喔?没有人是不会变的吧?”巧筑露出难得的知性,微笑回答。

  认识之初,我们过从甚密,朋友们都以为我们是情人,只是在面对旁人的调侃之际,我们选择轻巧地闪躲。

  “是吗?不是吗?”我们不仅这样回答,甚至这样诘问对方,然后相视而笑。

  随着大学联考志愿分发,一南一北的距离使彼此关系停滞不前,角色慢慢地转换成了异性知己。甚至现在,分隔地球两端,我们也不曾断了联系。

  以前的她,是人群中耀眼的巨星,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自然吸引住异性目光;现在的她没了那股热力气息,取而代之的是邻家女孩的温暖和气,走在她身边的感觉变得更加自在。

  “你的父母会来参加你的婚礼吗?”直接了当地问她这样的问题。

  巧筑摇摇头,眼光飘向远方。

  “我本来就不指望他们会来。我妈虽然不反对,但我爸那一关就没这么好过了。”巧筑静静地说着,两人间言谈的气氛宁静安适。

  “不是我要说你,以前的你虽然凡事强势,但总是成功地完成自己的主张,可是婚姻并非你一个人的事,怎么说你的父母养你到这么大,你跟别人说走就走,也实在太一意孤行了些……”巧筑跟Brian出走当时,我曾造访她的父母,当时他们除了气愤之余,有相当部分的难过。

  “我知道。”巧筑承认我的指控。

  “我承认以前我的强势,有相当多的反抗意味。你也知道我的父母对我管教甚严,以当时我的个性脾气,冷战是家常便饭。但感情和执拗是两码子事,我不会拿自己的幸福与父母赌气的。”巧筑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我讶异于她的转变,更认真地留心她的解释。

  “当你碰见了,你心底就会告诉自己不做第二人选,欣赏我的男孩子不少,却没有人能像Brian一样直达我心底身处。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着迷,他说我之于他也是相同的感觉。”巧筑的眼底绽放出光彩,这是我从未见过、当她依恋一个人时的神态。

  “他所做的一切,仿佛是为了弥补塑造出完美的我……你看过征服情海吧对不对?就像电影里所说:He completes me!这种感觉是那样奇妙、难以言喻,却再真实不过……你能体会吗?”巧筑看了看我,想得到我的认同。

  想想自己:虽然早熟、虽然经历许多,在遇见小梅之前,也是集狂傲于一身的莽撞青年。但我却满意于自己现在的姿态:内敛、平和,在遇见了小梅之后,她让我尝试去修饰自己,不断地自我提升,以求足以匹配她的纤细与温柔。

  如果说是因为小梅让我更趋近自己以为的完美形象,应不为过。

  站起身,倚靠着河滨的栏杆,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一阵风吹过,步道旁不知名的树落下满馥诗意的叶雨,一边徜徉于这样的景致,一边比对着巧筑与自己面对自己选择的理由。

  虽然有相当程度的雷同,但我仍有些感叹,毕竟巧筑是两情相悦,而我并没有如此幸运让小梅用同样的执着响应。

  我当然不会去责怪,感情本来就是勉强不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之余,要求对方给予自己希冀的响应太一厢情愿。

  不论如何,去、留的主动权,怎么说也是在自己的手上。

  “在想什么?”一个闪神,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身旁的巧筑已经凝视我好一阵子。

  我没有直接的响应,困窘于旁若无人的尴尬里。

  “有什么话想说吗?会大老远跑来找我不单只是参加我的婚礼吧?”巧筑挑了张长椅坐下,拍拍隔壁的座位示意我比邻而坐。

  “主要还是参加你的婚礼,不过既然给你瞧出了端倪,我也不能以你太多心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我不善隐藏心里的感觉,虽然大多数的时候我习惯扮演“聆听”的角色,但或许是因为和巧筑曾经如胶似漆,有过心灵上的共鸣,加之现在双方没有复杂交集,眼前她反而成了最佳的倾诉对象。

  “喔?说给我听听~”巧筑眨动着她的眼睛,十足的鬼灵精模样。

  “等等,我先寄张明信片好吗?”我从背包里取出昨天在机场购买的风景明信片,准备留下点讯息给小梅。

  拎着明信片到一旁,提起笔的手却凝滞在半空中。该写些什么?左思右想,仍不得其门而入。或许是扮演聆听的朋友角色惯了,没有小梅的起头,往往也不会主动陈述自己心情上的波动。

  最后,只得简单地描述自己今日初造访纽约眼中所见的美景,并留下返回台湾约略的时间。

  “时间也蛮晚的了,我们一边用餐,你再慢慢告诉我你的际遇好吗?”巧筑看看表,向我提议。

  我点点头,顺着来时路缓步行进,黄昏的太阳斜吊于地平线上,河面上满是金黄闪光……

  换做平日,我会完全醉心于其中。而现在,却还有一半的心,还留在地球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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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6 08:02:17 |只看该作者
第二节 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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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小梅,是在升大四那年的暑假。

  还记得那天,是学校转学考试的前一天,由于台风接近,天气变得很差。

  由于还有家教的兼职工作,暑假我就待在和七位同学共同租贷的住处,除了家教的时间之余,看看电视、玩玩游乐器,日子倒也惬意自在。

  那天刚从学校返家,淋了一身雨的我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上便装来到起居室,只见一位不曾见过的女孩子正坐在电视机前,她屈起了双腿,把身上那件不知道该称为睡衣或者连身套装的衣服撑起,两手环抱小腿肚,下巴拄着膝盖,似乎也不是挺专心地欣赏着电视节目。

  她发觉了我的出现,朝我微笑点头,我礼貌性地点头微笑响应,脑袋里却仍是一头雾水。

  双眼目光很不客气地恣意游走于这陌生女孩的身上,娇小的身躯,柔顺的长发,一副看来拙拙的眼镜,清纯的面孔有着些许的倦意。

  “小梅,吃晚饭了!”刚从外头回来的小梓与阿豪,一边抖弄着湿答答的雨衣,一边朝起居室这边招呼着,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你回来啦?这位是我小学同学,陈若梅;这是我们的同学,林正杰。”小梓简单地将我们介绍给对方认识。

  她仍是一抹腼腆的微笑,甜得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不好意思,你临时出现,没买你的份~”小梓一边将饭盒递给小梅,一边朝我扮了个鬼脸。

  “没关系,我晚一点再去巷口7-11买点泡面回来充饥,看样子这台风引来的雨一两天内不会停。”结束家教时,家长叮咛我要留意台风动向。

  就这样,四个人在起居室里,一边看着第四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或许是还不熟,小梅的话不多,对于我的对话也甚少响应,只敢跟小梓偶而一两句对谈,声音也都很小,仿佛怕打扰我们。

  “这部片叫啥啊?好象看过了~”小梓看了一会儿电视,发出询问。

  “好象叫‘流氓大亨’吧~周润发跟钟楚红演的……”小梅回想了一下,语气不甚肯定。

  “是‘流氓大亨’没错~不过这片的英文名字其实比较诗意,叫‘The Autumn Tale’”我随口提了一下,关于这部电影我看了不少次,唯独对于片名始终不能认同,总觉得破坏了整部电影的情调。

  “秋天的故事?的确比流氓大亨好听多了。”阿豪直接翻译,虽然不如我以为的解答,但又不能说他错。

  “翻作‘秋天的童话’会比较好听吧~”小梅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提出她的意见。

  我望着小梅,她思考的神情仍不脱稚气,但其中的专注却忍不住令人怦然,直觉地以为这个娇小的女孩一定有着同样纤细的思绪。

  “哇呜~不愧是要插班考外文系的~文学造诣果然不一样喔~”阿豪半开玩笑地说着,小梅则羞红了脸。

  “这部片在香港的确叫做‘秋天的童话’。只是周润发当年演了太多流氓,片名因此改得一塌糊涂。”我陈述了自己所知道的事实,

  小梅看了看我,露出了颇有同感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看到小梅笑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娇小的她配上那腼腆的微笑,给人十分贴心的感觉,像微风抚过心湖,掀起了美丽的波纹,丝毫不觉得有灭顶的危险。

  “好可惜喔~这么有默契的两个人还是没有在一起~”电影几近最后,当船头尺打开礼物,发现是十三妹珍藏已久的一只没有表带的表,而十三妹发现船头尺的礼物则是自己期待已久可以和珍藏的表搭配协调的表带时,小梅轻声地发出叹息。

  “看完咩~还没演完啊~最后还是有再相遇呀~”小梓藏不住话,透露了结果。

  “其实剧情里有一段,钟楚红早就说了:‘有一种男人,你很喜欢跟他在一起,但要你嫁给他,你又不会…’,这早就暗示‘现阶段’两个人不会在一起了。”看过数次的我,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后来的相遇,男主角不再晃荡,努力地去实现彼此曾经互诉的梦想,这样才给了女主角最重要的安全感,这样的结局不仅是符合‘童话’,也不背弃‘现实’。”一开启了话匣子,我忍不住高谈阔论了起来。

  “哇~了不起~一部电影可以想那么多~”阿豪瞎起哄着,一半玩笑一半佩服地鼓掌。

  “神经!随便唬一唬你也信~”实在不知道怎么响应被称赞,我站起身来出门买晚餐。

  没几分钟光景,回到家时小梅已经不在客厅里,只剩下小梓与阿豪正在欣赏另一台的综艺节目。

  “你这同学挺可爱的~”一边吃面,我一边说着。

  “嘿嘿~对啊~怎么?心动吗?她没有男朋友喔!”小梓看着我的眼神很诡异,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八卦模样。

  “喔?嗯~那,不介意我追求吧!?”倒不是我色急攻心,只不过对于小梅,的确是有股冲动想多认识,如果要说理由?那么就以“片名的翻译上,我们有着共同的直觉”,这应该不牵强吧!?

  “嘿嘿~你自己看着办,我不能随便把朋友推入火坑~”小梓先是表情认真地说着,然后笑倒在阿豪的肩头。

  “哇哩咧~推入火坑咧~”我笑着响应,脑海里思索着要怎么开始。

  后来,我决定写一封信,并嘱咐小梓等到明天小梅考完试再交给她,以免吓着了她,害她考试分了心。

  考完试的当晚,大伙儿在台风夜里到KTV唱歌,小梅都没有什么反应,这让我有点纳闷,毕竟我的信里也只不过表示希望有机会透过通信或电话的方式展开友谊,应该不算太露骨积极的追求才是,基于礼貌也该有所响应吧?

  可是,小梅仍只是坐在小梓的身边,只和小梓与阿豪说话。

  “算了,反正只是碰碰运气~”我抱持太期待只会受伤害的心态,面对这样的结果也只好摸摸鼻子别自讨没趣了。

  第二天,小梅返回台中的家,留下一封信托小梓交给我。

  “你说:希望透过通信展开友谊。事实上:也只有透过书信,我才能自在地表达自己。因为我不太擅于与不熟识的人谈话,那会让我不知所云。这算不算一种默契?住址,我留在信封上,而电话,我也留给你,我想你应该能透过书信往来的熟悉度,掌握打电话的时机。不至于让我在电话那头只是应声而已。若梅”

  秋天的童话,开启于夏天的一场台风雨……

  ※       ※       ※       ※       ※

  “后来呢?”巧筑兴致高昂地追问着我和小梅相识的经过。

  “后来?呵~你不是不认识我吧?后来你不能预测吗?”服务生端来了我点的CORONA,我一巴掌将瓶口的柠檬挤入瓶中,大量的气泡涌出,我赶忙大口啜饮。

  “我好奇的是,她用什么理由拒绝你啊?”巧筑笑得眼睛眯成了线。这丫头都快嫁做人妇了,却还是不改鬼灵精的性格,我当然明白,她这样的问句并不带嘲讽意味,这是我俩言语上的默契。

  话说回来,自从第一封信与小梅初步的接触之后,两人的信件往来就不曾间断,这样的沟通方式,与彼此性格上讲求心的交流,应有绝对的关系。信件中的我们,从家庭、课业乃至于生活里的琐碎或偶遇,总能侃侃而谈,平时的我们在人前都不是会主动开诚布公的保守,透过此番的鱼雁往返,在时间次数上虽没有每天那般的刻意频繁,但也因此更为自在而滔滔不绝。

  经过一段时间的通信,偶而,我也会打通电话给她,每回当她发现是我的来电,总会用听来相当愉快的声音,毫不掩饰她的讶异与开心。

  “你们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巧筑不解地望着我,我示意她继续聆听。

  不可讳言地,只是通信与电话联系,到后来已经不太能满足我想进一步往来的冲动。

  我试着探知小梅的心情,不论是信件里或者电话中,小心翼翼而迂回地观察她的反应。不过,在彼此之间,总有一抹薄纱般却划切不开的隔阂。

  “我想有一部份是她对情感因恐惧而产生的自我保护。”小梅曾同我提过,认识我之初,她甫结束了一段冗长煎熬的感情。为此,她丧失了所有的自信。

  “另一部份呢?”巧筑果不其然地追问,脸上的表情就像抓到了别人的小辫子般狡狯。

  “另一部份,大概是我不对她的胃口吧~”我想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理由,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你的意思是你被甩了?”对于巧筑的坦率,我也直接点头承认,连抱怨她不留情面都懒了。

  我不是会刻意去追求的人,也不是发觉铁板伫立在面前就会掉头就走,面对小梅婉转不直言的拒绝,我仍悠游自在怡然自得。一点点的失望虽不可避免,但小梅总是不可多得可以交心的朋友。于是,我试着转换该扮演的角色,既然小梅希望我们只是朋友,那么多余的追求举动便是给她压力,也是浪费自己的气力。

  小梅对于我的反应先是讶异,后是感谢,因为她原本以为会因此失去一位朋友,但我的风度让她在日后对我更加信任,若非我的性别,否则我应该可以称得上她的闺中密友。对于心底的疑惑,小梅会坦承告诉我,期待我能给予客观的建议。

  于是,没有成为情人,我们却只有更加珍惜彼此的友谊。

  “不过?”我想我的脸上一定闪过了怪异的神情,让巧筑捉到了蛛丝马迹。又或许她明白我的造访,不会只是因为“一如往昔”这样简单的理由。

  服役期间,我和小梅间的通信亦没有中断,从她的来信里,我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直觉地以为,那该是沉浸在爱情中的小女人方会有的腼腆。

  不是和我?那么对象是谁?对于让小梅动心的对象,我是好奇多过嫉妒。询问的结果却是没有。是我多心了吗?这样的问题只在心里出现一回,只因为我告诉自己要相信。在维系良好的友情的互动中,并不包括猜忌。

  “结果有的,对不对?”巧筑直接切入冲突点,我轻叹了一口气表示遗憾。

  为此,我曾演出一场酒后失态,吓坏了小梅,犹记得那是入伍后的第二个耶诞夜,已经破了大冬的我,顺利地排到轮休,甫踏出营门,呼叫器里便留下了一通讯息:大学同学有人在今天庆生。记下了时间地点,我搭上火车直奔。

  踏进KTV里,满坑满谷的人吓了我一跳,不只是一半以上的大学同学到齐,还有些生面孔,在朋友的介绍下才知道,部分是研究所的同学,当然,那些都是素昧谋面。

  当我开心地一一把酒寒暄,这才发现好友阿豪的身边有位陌生的人,那人怀里搂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梅。

  我的思绪有一秒钟的停止运转,视线像受到干扰的电视机画面般,成了黑白点交错闪烁的无讯号状态,回复了镇定,很快地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朝小梅露出灿烂的笑,试图不让她的另一半瞧出端倪,举杯过额,一句圣诞快乐,赶忙将对象转移,就怕沉默久了酝酿出尴尬。

  是夜,我喝得酩酊大醉,寿星不知所以然,认为我给足了面子,我以返家为由向众人道别,向阿豪使了个眼色,踉跄跌撞离开了包厢。

  包厢外,我表达了自己的失望,不是追求未果,而是这样的事却没有人告诉我?我责怪阿豪、小梓,甚至小梅。原来在他们眼中,我也不过是一般轻浮的追求者,不懂风度二字如何表现。尽管阿豪告诉我,他们也是当天才知道,酒精作祟的结果,让我忘了相信,只是一味地咒骂。

  那次假期结束回到部队,我收到了来自小梅的信,信件邮戳日期是在假期之前,她告诉我她遇见了愿意托付真心的对象,希望我能给予祝福。就在次日,我又收到了来自小梅的限时信件,这封信则是表达歉意,对于耶诞夜让我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况下撞见一切,看着我举止的失态,她只希望我能放宽心接受一切。

  “她还真是不了解你啊!”故事说到这里,巧筑笑着给了这句评语。

  其实我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这样的事隐瞒起来总让我感到不被信任。莫说是情人,要做交心朋友的不二法门,唯诚而已。

  而所谓的不忍,其实才是“不信任”的最大残忍。

  望向窗外,华灯初上的纽约市街道车水马龙,原本该和外头一般纷乱的的心情,此刻却感到安详舒适,或许是桌前的鹅黄烛光袅袅舞动,抚平了自己的难以释怀,也或许是在异乡与知己畅所欲言的抒发心结。

  “来参加你的婚礼是对的!”伸了个懒腰,我笑着对巧筑说着。

  “嘿~别想蒙混,你故事还没说完呢~”巧筑用极其迷人的笑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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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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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不具侵略性的,对不对?”我脱口而出的问题,让巧筑瞪大了双眼,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嘿~你不是向来对自己的恋爱哲学很有自信?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动摇了起来?”或许是感受到我语气中的深沉,巧筑由兴致勃勃的模样转变成了关怀。

  话题要追溯到退伍后,尚且在出国深造与在国内攻读研究所间犹疑的我,选择在大学母校担任起研究助理,直到彼时,才真正结交认识了已经是小梅男友的阿伦。

  或许是同在台北盆地长大,接受了类似的游乐文化洗礼,彼此都喜爱在闲暇之余打打游乐器、在跳舞机流行之际组成双人档切磋舞技,偶而在深夜里叫点卤味小酌一番。

  对于阿伦,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既是好友又是情敌,对于他的举止总会禁不住多留意。我并不欣赏阿伦谈恋爱的态度,他的言谈中太以自我为中心,与其它女孩子相处时的举止中总有些不正经的调情意味。

  和阿伦同实验室的阿豪,倒是一副见怪不怪,时间久了,连我也以为是我想太多了。每个人谈恋爱、与异性往来的标准界定不同,硬要将自己的标准投射在阿伦的身上,未必合理。

  不牵扯小梅,我当阿伦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也坦承,偶而和小梅碰面时,面对小梅的言谈,我必须花费相当的精神编辑我的响应。

  从小梅与阿伦在一起之后,我和她之间的联系就明显地减少许多,一方面是不想被当作厚脸皮的第三者,但一方面基于仍想维系双方的友谊,只得在往来的频率与方式上下点功夫。

  我当然不会勉强自己故作潇洒,但偶而与小梅的互动里,她的一颦一笑,仍具有左右我心情的魔力。信件里,我们仍开诚布公畅所欲言;而见面或电话中,对于小梅遭遇的困惑与沮丧,我尽可能地保持中立给予解析和安慰。

  “你真的都不期待?”巧筑瞇起眼睛,似乎已经知道解答,却执意追问。

  “有些事,做了不一定有用,不过不做,以后一定会后悔!”我用坚定的语气回答,因为巧筑不是第一个发问,而答案我早已备妥。

  说不期待是骗人的,但我更明白想太多并没有益处。与其自怨自艾,不如依循本性行事,或许会落空,但总是自己心甘情愿,怨不得旁人。

  小梅对于我的坦然,表现出由衷的感谢,她并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但也担忧若我执意守候,免不了得祭出狠话逼退。

  所幸,角色扮演游戏我玩多了,关于“朋友”这项职业虽非驾轻就熟,但总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我是真的没有刻意去守着谁,反正,身边也没有吸引我注意的女孩,在开始下一段邂逅之前,就这么把小梅放在心上,也没什么不好。我相信自己不是喜新厌旧的浪荡子,真的有另外的女孩取代了小梅在我心中的位置,那就表示与她真的没有缘份吧!

  “我的想法与作法上,应该都没有侵略性吧!?”我忍不住地像个孩子般发问,期待巧筑能给我肯定与赞同。

  “当然啰!你在我眼中啊!可是‘引荐自用两相宜’的好男孩呢!”巧筑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用力地拨乱两下。

  “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闷闷不乐?”巧筑将话题带回关键处。

  “我没有自己以为的超脱,没办法保持气定神闲的姿态。”我坦白承认自己性格上的缺失,以及两人后来如履薄冰般的关系。

  阿伦与学妹之间的事,终究纸包不住火,起先小梅追问阿伦时,他还不愿意承认,最后熬不过自己良心的责备向小梅坦白,乞求她的原谅。

  那段时间,我惊见从未如此憔悴惹人心疼的小梅。原本就娇小的她,在极短的时间内瘦了一大圈。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也知道要振作,但许久才苏醒的理智转瞬间又被悲伤的心情淹没……阿杰,我要怎么办?’我还记得小梅在主动求援的电话里,一边哭一边说着,而我在电话这头,心跟着她的一起碎了满地……”就像喃喃自语,我转述着发生过的曾经。

  在陪伴的过程里,我或者安慰或者指点,尽可能地以第三者的观点分析小梅该有的想法与作法。我是如此由衷地盼望她能再恢复往昔清纯的笑容,就算不是为我,为她自己也好。多想想该怎么安排自己接下来一个人的生活,而不是想着要怎么挽回。

  “其实,有一部份是想抱怨她没多看你一眼?”巧筑直接贯穿了我难解的问题核心。

  “所以我说,不管我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做得再怎么坦然潇洒,我还是跳脱不开自己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情。”说到这里,我有些低落。

  我当然也明白感情不能勉强,但总觉得自己做的点点滴滴,仿佛用小石头塞满了整座水井,却仍喝不到丝毫的水,很难不沮丧。

  “Hey~cheer up!这表示你还是地球上的男人,不是变种的外星人~”巧筑又是一把拨乱了我的头发。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不过我想,你会找到自己的调适方法的!别忘了你是体贴懂事的阿杰!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兼顾浪漫与实际地替对方也替自己着想。”巧筑双手拄着下巴,微扬的嘴角流露出对朋友的关怀与信任。

  “哼!那还用你说!”我搓了搓巧筑的额头,回报以相同的笑容。对于她鼓励性质的谈话,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朦胧的景致,虽然我还不能清晰地理出所以然,但我知道,我一定可以再一次调适自己面对小梅,面对自己的爱情。

  “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送你去我朋友那里了。不好意思喔~我得忙着招呼跟Brian的婚礼,接下来几天你得自己招呼自己喔~”提起婚礼,巧筑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会的~反正你的朋友应该很好相处才对~或许可以请他带我四处观光!”其实,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接下来几天得使用满口蹩脚的英文,就怕成了洋人的笑话。

  “对啊~你放心~她人很好喔~重点是:她是个大美人唷~你看我对老朋友多够意思啊~”巧筑煞有其事地说着,完全不理会我一脸的愕然……

  ※       ※       ※       ※       ※

  “Hi~Sayoko~”门一开,巧筑兴奋地和应门者相拥。

  “Hey! Terisa! Here you are!”对方和巧筑又抱又跳的模样,我看来只觉得有趣,这是女人跟男人最大的差别吧~再好的男生死党也不会一见面就互相拥抱,会被当作关系暧昧的。

  “This is Kevin, Kevin Lin, and this Sayoko, Sayoko Sakurai”巧筑以中间人的角色介绍我们认识时,我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因为用的是英文,觉得乱别扭一把的。

  打从她开门的那一刻起,本能性地打量起即将收留我的她来,本以为会是个金发的外国女子,但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头黑得发亮俏丽短发。她比巧筑要高了些,但仍属于东方人较娇小的体型。

  樱井小夜子?因为平日接受日文角色扮演游戏和漫画的影响,我对于日文有粗略的认识,如此秀气的名字,配上她甜美的脸蛋,的确不枉费。

  “How do you do!”她倒是主动地伸出手来,满脸的笑意像晴天下的向日葵般健康爽朗。

  “How do you do!”我伸出手盈盈一握,只觉得柔软无比,犹如没有骨头似的。

  “喂~不要太陶醉ㄋㄟ~”巧筑搓了搓我的额头,我赶忙松手。其实并没有夸张到失了神,但巧筑的一句话还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在门口叽叽咕咕地聊着,我则环顾起了整间屋子。巧筑跟未婚夫的家在郊区,独门独院两层楼的建筑,跟美国电影里常出现的房子差不多,小夜子的住所则是公寓式套房,空间意外地宽敞,特别醒目的是利用一座东方建筑里也不常见的屏风,区隔出了客厅与卧房。

  我走到屏风前,仔细地欣赏上头的纹饰,半透明且质地细致的丝绸上,一株苍松昂然挺拔,颇为雅致。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及两张懒骨头外,便是满满的靠墙耸立、几乎要顶着天花板的柜子,将整间客厅包围紧密,其中有各式各样的视听设备,还有一整架的CD与杂志书籍。

  “Hey~我要走了唷!你不要对我的好朋友乱来喔~”巧筑对着我挥挥手,最后叮咛的那句话,幸好小夜子听不懂,不然可会让我尴尬好一会儿。

  “Coffee or tea?”小夜子关上门,笑着问我。

  “啊?喔~Coffee! Thank you!”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这么简单的英文字汇都得用力思考才能挤出响应。

  ‘Coffee or tea? or me?’我突然想到类似的某句广告词,顿时为自己的绮念感到荒唐。禁不住地多看了小夜子一眼。

  “Hey! Please take a seat, don't be so nervous!”她将咖啡粉放进咖啡机中,按下了开关,转过头来却见我还傻呼呼地站着。

  我挑了张最靠近自己的懒骨头坐下,她走到音响旁放了张CD,顿时房里充满轻音乐的柔和感。

  如果小夜子希望藉此松懈我的紧张感,那么这样的方式的确颇有效果。

  “So, you came from Taiwan?”小夜子笑咪咪地问我。

  “hai!are you a Japanese?”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问啥,这问题很重要吗?还是因为我的英文字汇有限,只会问这样的问题?

  “hai?”突然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参杂日文,对于自己的脑忙口乱,也只能在心里苦笑。

  只见小夜子嘴角的笑突然变得夸张,笑弯了腰。

  “Did I say anything wrong? sorry about my poor English~”我说错了什么吗?我在心里纳闷着。眼前也只好先道歉。

  “No~唉唷~我装不下去了~”小夜子口里突然迸出了中文。

  “巧筑这丫头!”我先是三秒钟的呆滞,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在心底不带怨怼地咒骂了一声。

  “你也是台湾人啰!?”能用中文交谈,真是太轻松自在了。

  “不,我是美国人!我爸是日本人,我妈是台湾人,我在美国出生。”小夜子不疾不徐地说着。

  “你的中文说得很好啊~”这是实话,同样在美国长大,很多人不会说中文,L.A. Boys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妈从我小时候就用两种语言跟我说话,不过我只会说不会写。”小夜子的中文除了语调有些生涩,但仍属清晰可辨。

  “那你也会说日文啰~好厉害呢!”我打心底佩服精通各国语言的人。

  “我不会说日文。”小夜子静静地说着。

  我从小夜子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不愉快,但毕竟是初相识的人,也不好追问对方。

  “对了,晚上你睡沙发,可以吗?”小夜子恢复了精神,笑着问我。

  “当然~我才得谢谢你收留我这个陌生人~”我赶忙要她别介意。

  “陌生人?Terisa跟我说了你不少事喔!”小夜子一边起身去斟咖啡,一边说着。

  “啊?”突然觉得有点别扭,不知道巧筑到底跟小夜子怎么介绍我的。

  “纯咖啡可以吗?”面对着小夜子的笑容,我发现尽管可以使用中文,却仍恢复了刚踏进门时的驽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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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6 08:06:02 |只看该作者
第四节 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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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夜子家的第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与素昧谋面的女子共处一室的关系,呼吸中满是女孩子房间特有的气息,刺激着大脑的运作频繁。

  一觉醒来,也不过清晨六点的光景,幸好平日在台湾就是夜猫族,不然时差的影响加上一晚上的折腾,我肯定是面无血色。

  拿着盥洗用具往浴室走去,经过了小夜子就寝的卧室旁,透过薄纱般的屏风,我看见小夜子就寝的睡姿,不知道是刻意还是翻身所致,她的姿势正是东方国家相信可以睡得最安稳的‘卧佛’模样,仔细地端详她的脸庞,倒有几分像日剧“将太的寿司”里饰演老板女儿的木村佳乃。

  昨晚太过紧张仓皇,不太好意思和小夜子多说几句话,更别说像此刻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而她睡梦中恬静自然的模样,让我联想起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当我留意到从薄被中裸露出的小腿时,不自觉地摒住呼吸,其实漂亮曲线的小腿不是没有见过,但要像这般如此不设防、可以大胆盯着不会被当作轻薄色狼的机会可不多。仔细一瞧,脚踝上还有一条细致的金色脚炼,如此的搭配,平添了一股神秘性感的气息。

  突然,小夜子动了动身子,我赶忙闪进浴室里开始盥洗,没听见外头有后续的声响,猜想她只是翻个身,应该不是发现我没礼貌的视觉侵犯,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也到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正异常地亢奋着。

  “咳!只是早上起床的例行公事!不用这样刻意跟我报告你很正常!ok?”我对着镜中的自己,在心中煞有其事地说着。

  我想,一定是美国食物的关系,才让我不仅生理上变得怪异,连心态都有了偏差,竟然跟自己开起低级黄腔!?

  回到客厅,准备挑张CD来聆听,但面对着整架的专辑时,却不知从哪里下手,观察CD收藏的方式,发现和唱片行一样,是依据英文字母顺序,视线就这么一路扫了下来,我挑了张自己也有收藏的专辑-Eric Claption‘unplugged’,让一天在流畅的吉他声中展开。

  小夜子仍未起床,我总得找些事打发时间,索性拿出这两天换洗的衣物,到浴室洗涤,从瓶瓶罐罐中找出了洗衣精,一边揉搓着衣物,一边和着外头节奏轻快的曲子哼哼唱唱,倒也颇为惬意。

  “早安!你唱歌很好听呢!除了一些字发音不正确外~”小夜子的声音在身后的浴室门口响起。

  “呃~让你见笑了!”我回过头,不好意思地回答,其实我根本忘了歌词,只是乱哼乱念罢了。

  只见小夜子穿著一件宽大及膝的T恤,斜倚着门旁,一幅兴致盎然地欣赏着我洗衣服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和巧筑的鬼灵精模样如出一辙,难怪两人会成为好朋友,真应验了俗语所说“物以类聚”。

  冷不防地又将目光飘到了她的脚踝,她将靠门那侧的小腿斜过另一只脚,脚踝上的脚炼犹自晃动着,仿佛怕被催眠似地,我赶紧将身体转正,加快洗涤的动作。

  “对不起,我马上就好了!”担心碍着了小夜子起床后或许要盥洗或解手,我先行赔罪。

  “没关系,你慢慢洗,我去拿报纸。”小夜子往客厅方向走去,我听见她开门的声音。

  我手忙脚乱地完成清洗的工作,这才发现小夜子的住所似乎没有脱水机。探出头来,发现她正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报纸。

  “脱水机?呵~忘了告诉你,我的衣服向来都是送洗耶~”向小夜子征询的结果,得到她如此的回答。

  于是,我只好尽可能地将衣服拧干,向她借了几个衣架子。这才又发现新问题:我该晾在哪里呢?

  “这样吧!等等我们出去,我先带你去把衣服烘干,回来时再去拿。”小夜子很干脆地提议,眼前似乎也只好如此。

  “早知道最后还是要送洗衣店,我就该过几天再打理!”自己的多此一举,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等我一会儿,我去忙一下。”小夜子起身要去梳洗,我示意她慢慢来没关系。

  只见她洗头、洗澡、梳妆打扮,一边还不时地开计算机、浏览网页,似乎颇为忙碌,我则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没由来地觉得很有趣。

  “好了!我们走吧!”这么一折腾,早上就这样过去,等到小夜子忙完了一切,已经近中午时分。

  她换上一套休闲装,细肩带的小可爱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疑。

  感谢巧筑赐给我这么个赏心悦目的导游啊~

  “上车啊!你在发啥呆啊!?”小夜子摇下车窗,催促着傻楞在车旁的我。

  “SAAB 900敞篷跑车?这小妮子是何来路啊?”当我看见小夜子取出钥匙,毫不迟疑地坐进车里时,我在心里暗暗吃惊。我一边打量着这部名贵车辆,一边思索着绝对不会有答案的问题,直到她示意我快些上车。

  “想吃些啥?我请你!”小夜子的热情,跟巧筑也是有得拼。

  “说了你别笑,我一直很想吃路边的热狗……”我笑着回答。看了不少美国电影,对于夹着大量酸菜与淋上蕃茄或芥末酱的热狗面包,我可是憧憬已久。

  “你不会是电影看太多吧!?大老远跑来纽约吃热狗?哈~那有啥问题!”小夜子楞了一下,随即驱车前进。

  “给你!特别加料的!”小夜子向小贩买了两个热狗,将其中之一递给我,我张大嘴地咬了一口,酸菜加蕃茄酱加上芥末酱的气息溢满了我的味觉,大概是一偿宿愿的关系,顿时觉得很满足。

  “巧筑说得没错,你还真是怪人,很容易就满足。”小夜子看了我可笑的表情,笑着说出她观察所得。我只是笑了笑,继续啃着我的热狗面包。

  “她还叫你别对我乱来,我倒觉得我对你比较感兴趣,看样子这几天我应该会过得很开心!”说完,小夜子学着我的模样,大口地咬了她的热狗面包。

  不知道是小夜子的中文词不达意?还是我想得太多?总之有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了绮丽的画面…

  ※       ※       ※       ※       ※

  小夜子是个很好的导游,我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主要的原因,在于她健谈的个性,即使只认识一天,她似乎当我有着多年的交情,不论话题到哪里,无所避讳、畅所欲言。于是,除非是脑海中本来就有印象的景物,否则我的注意力,多半在聆听她言语中传递出来的讯息。

  她是音乐杂志的专栏作家,每天固定撰稿,透过网络将编辑好的文章传送到公司即可,于是乎才有这样空闲的时间陪我四处参观。

  她也不讳言自己的家庭状况,父亲是日本大企业的后代,掌管美国市场,和她的母亲在留美期间认识,母亲来自台湾,当年两人相恋论及婚嫁,却因为男方家长反对,至今没有正式的婚姻关系。

  “那,你的母亲独力扶养你长大?”从小夜子会中文却不会日文,我这么猜测着。

  “倒也不是。”小夜子静静地回答。

  原来,小夜子的父母亲各自在美国的东西岸工作,母亲毕业之后不顾家里的要求执意留在美国,担任杂志的编辑,现在则是知名时尚杂志的总编辑。而她的父亲每个月会汇寄大笔的金钱,作为扶养小夜子的费用。

  “有必要分隔东西两岸吗?”我忍不住发出疑问。对于小夜子父母为了工作而牺牲了共度人生,我是有些不能理解,尤其双方的经济能力负担家庭生计都绰绰有余。

  “我父亲另外有女人。”说出这句话时,我听见小夜子的语气冰冷。

  就这样,我在脑中串连起的所有的片段。为此,沉默的气氛在我和小夜子间弥漫了好一会儿。所幸小夜子爽朗的个性,借着介绍景物带出了新的话题,才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我们现在要上哪儿去?”结束了一整个下午的游览,我向小夜子询问夜间的行程。

  “先陪我去看看我妈可以吗?”小夜子的回答,倒让我有些诧异,或许是各地风土民情不同,在台湾通常不会把刚认识的朋友带回家跟父母碰面。

  一直到陪着小夜子在医院里东折西转,我才在心里有了另外的臆测,恐怕小夜子的母亲因病住院中,所以才会需要到医院来探病。

  果不其然,当小夜子引领着我进入病房时,我瞧见她与一名中年女子相拥,随即用中文将我引荐对方。

  “你是台湾来的啊!?台湾哪里?”比起小夜子,她的母亲中文说得清晰流利许多。

  “台北,您知道板桥吗?”

  “真的?我也是呢!”她露出讶异的神情,和我更热络地聊起故乡事,我才知道伯母的家里开的是小儿科诊所,而一直到我至外地求学前,只要伤风感冒,便会理所当然到那儿就诊。

  “我去买点东西,你们慢慢聊~”小夜子看我们聊得开心,似乎也感染了气氛,便去张罗晚餐事宜。

  就这样,我们在医院里草草解决晚餐。伯母一个问题接着一个地询问,我也尽可能地回答关于台湾的变化。小夜子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本来还想先把你送回我住的地方,但想说你和我妈都是来自台湾,或许会有得聊,还好带你来是对的!只是不好意思让你在医院里待很久。但我真的很久没看到我妈这么开心呢!”离开医院,小夜子开口向我致谢,她又是歉意又是愉快的神情,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帮了她解决了什么困难似地,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好~为了答谢你!我带你去个地方~”方向盘一转,我任由小夜子带领我到行程外的地点。

  刚踏进那间舞厅,便被现场热络的气氛震慑,数不清的人摇摆着双手,跟随着节奏摇摆着肢体,灯光的焦点是一组热门乐团,狂浪的外型配上节奏鲜明的重金属音乐,无怪乎现场会为之疯狂。

  比较起西方人的身材,身高接近一百八十公分的我,顿时成了一般水平,而小夜子的娇小更不必提了。我们找了个视野良好的角落,跟着节奏感微微晃动身躯,不少经过我们身边的人和小夜子开心地打着招呼,看来小夜子的交游颇为广泛。

  小夜子拉着我,要我一同进入人群中热舞,以前在台湾的Disco Pub,倒也不曾这么拘束,但到了人生地不熟之处,却没有这样的兴致,情愿在一旁配合节奏摇头晃脑即可。

  小夜子不勉强我,一个人径自在人群中舞动了起来,或许是现场几百人里就只和她熟识,我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就怕娇小的她就此淹没在人群里。她的舞姿热情有劲,很快地跟周围的男孩子们火热了起来。

  偶而她会将目光飘过来,我瞧见她看到我时嘴边洋溢的笑,似乎在诱惑我和她一起共舞,我只是笑了笑,就着么保持距离欣赏的,配合着劲爆的舞曲,已经是很强烈的刺激,真的和她面对面婆娑起舞,恐非明智之举。

  我在担心什么?我自己也不明白。

  突然,我发现小夜子被一名身旁的男子揪住了手,她亟欲挣脱的模样,让我觉得也些不对劲。走进人群中,我发现她们似乎有些争执。

  叽叽咕咕的英文,我断续没听清楚,但我清晰听见了,小夜子说No!

  “Hey! She says no! She means no!”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一把捉住他揪着小夜子的手。

  小夜子赶忙往我身旁一站,不停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Fuck you! Mind your own business!”对方一把甩开我的手,然后在我的下巴追加了一记拳头。

  一阵昏炫,当我恢复意识时,现场已经一片混乱,小夜子搀扶着我,离开舞池。

  “还痛不痛?”从离开舞厅,一直到坐上她的车,她不停地追问我的状况?

  “还好~”忍着疼痛,我简单说出两个字响应。嘴巴一打开,便感觉到一股血腥味扑鼻。

  回到小夜子的家,她拉着我到卧室坐下,从床底下拿出医药箱,为我上药。我仰着头,听着小夜子的指挥转头张口,呼吸的空气里,除了血腥味和紫药水味,还有她身上的香气,意识变得不受控制。

  “好了!”她拍拍我的头,合上医药箱重新归位,坐到我身旁。睁开眼睛,我揉揉自己的下巴,还有些疼痛。

  “给你!这应该可以减轻你的疼痛!”她递给我一根貌似香烟的东西,我隐约中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没有推诿,就着小夜子的打火机吞云吐雾了起来。

  也难怪这会被归类为禁药,只吸了一口,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反倒被抽离。

  “你啊!还真逊!一拳就倒地!”小夜子夺过了我手里的大麻,也吸了一口。我看见她似乎颇为享受,眼神有些迷蒙。

  “我本来就不擅长打架……”恍惚之中,我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谢谢你~”小夜子轻轻地在我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倒入被窝里。

  “怎么?这样还不够啊?呵~”小夜子看着我发楞瞧着她的样子,发出成串银铃般的笑声。

  我俯下身去,把脸和她贴得好近好近,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这样的举动让我觉得很兴奋,我想知道小夜子会怎么反应。

  小夜子将双手钩上我的脖子,轻轻地啄吻着我,就怕弄疼我的伤口。

  这算是挑逗吗?我还没给自己答案,身体便下意识地反应。我们之间的吻突然变得激烈,我感觉到血又渗出了伤口,但这样让我更亢奋,疼痛让我更有力量去掌握两人间的姿态。

  “这是你擅长的吗?”我听见小夜子在我耳边娇喘地说着,我感觉到耳垂被她吸吮着。

  “我没经验……那很重要吗?”我回吻着她雪白的项颈,这似乎让她很舒服。

  突然,小夜子一个翻身,坐到我的身上。

  “没关系,姊姊教你~”小夜子嫣然一笑,褪去了彼此身上的衣物。

  “姊姊?”我仅存的理智,最后思考着这两个字。下一刻,我全身的感觉细胞仿佛都集中到下体。

  闭着眼睛,凭借着本能,我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欢愉。我在小夜子的口中达到第一次的高潮,在大麻的诱发下再一次进入她的身体,直到彼此用尽所有力气,才相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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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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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天已经大亮,这跟前两天早早就起床实在有着天壤之别。小夜子正坐在床尾敲打着计算机,清脆的键盘声响,配合着外头音响正播送的流行乐,让屋里的气氛轻松愉快。

  想挪动身子坐起身,这才发现肌肉有些酸疼,心里很快的联想,是昨夜的激情后遗症吗?小夜子察觉我的苏醒,回过身来笑着打招呼。

  “早安~”她和煦的笑容,为微凉的气温添了一股暖意。

  “早~”一说话,感觉到口腔内壁仍然疼痛,这才想起昨夜在pub里的惊魂。后来呢?

  坐起身来,被子滑下,露出了大半的胸膛与腹部,身旁的整容镜,清楚地反射了我颈子上的“草莓印”。

  “要不要喝咖啡?”小夜子起身到客厅冲泡咖啡,我从侧面瞧见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嗯!”我随口应声,赶忙起身穿衣服。

  “后来呢?我们是怎么离开pub的?”记忆中我被打倒在地,是小夜子搀扶着我离开,有这等便宜事,挨了一拳就了事?

  “我有些朋友也在场,帮我们解了围。”小夜子回答。这才想起,昨夜的确是有不少人同小夜子打招呼,不论如何,应该没事了。

  才穿好衣服,我才想起昨天到现在还没盥洗。

  “你有要用浴室吗?不然我要洗个澡。”基于礼貌,我向“房东”请示。

  “嗯~我刚洗完澡,你用吧!”小夜子说着,像想到什么似地红了脸,别过头去盯着咖啡机瞧着。

  我当然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因为几乎在同一个时刻,我也有同样的联想,关于两个人起床后才洗澡的原因。盥洗的同时,我听见小夜子出门的声音,就在我洗完澡,她正好也回来。

  “来吃早餐吧!”小夜子在客厅里招呼着,我瞧见桌上有两份三明治,还有两杯正冒着热腾腾蒸气的咖啡,外加几颗奶球和糖包。

  这样简单的画面,却让我心里有种感动,有别于儿时享用母亲准备的早餐。

  一种不被自己视为理所当然的“幸福”。

  “你说你比我大!?你看起来很年轻啊~”其实我也不过廿五岁,但小夜子看起来像才刚有投票权。

  “我年纪是比你大啊!但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啊!”小夜子思索着,脸上的表情认真,似乎真的不记得了。

  我想起她昨晚笑得妩媚动人,和现在天真烂漫的模样并不吻合,或许是那根大麻烟的催化,让她说了些、做了些平日不轻易呈现的性格。

  “反正我就是知道啊~你究竟比我大多少啊!?实在看不出来。”我又一次打量着小夜子,她用那件宽松的T恤套着蜷曲的双腿,甜美的模样让我想到和小梅初相识时,小梅也是这模样。不知道在台湾的她,现在在做什么?

  “我比Terisa要大几天,她是Sagittarius,我是Scorpius。”

  “啊?那~也没大我几天嘛~”我当然清楚巧筑的生日,说起来小夜子大我也不到半年。

  “大你一天也是比你大啊~”小夜子挑起了下巴,一幅沾沾自喜的模样。

  我笑着摇摇头,低头吃着我的三明治。

  “你……不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观念,只喜欢年纪比你小的女生吧!?”小夜子对我的不以为然,有着奇怪的联想。我楞了楞,对于她的问题一时间不知作何响应。

  “这算暗示吗?你是在问我有没有可能喜欢你?”不管我怎么解释,总觉得她的问题中,有这样一层含意。

  “我没这样问,我也不需要答案,因为那是一定的!”小夜子倒是自信满满,对于她如此的姿态,我是可以理解,不只是动人的外貌,她的性格也没有重大缺点,要是参加非常男女,绝对是众人焦点。

  我只是笑了笑,希望小夜子能从我的笑意中明白,是的,她是具有吸引力。

  “那你呢?你会在意男孩子的年纪吗?”啜饮了一口咖啡,我随口发问。

  “这算暗示吗?你是在问我有没有可能喜欢你?”小夜子狡狯地模仿我说话的口吻。

  换做以前保守谨慎的个性,我可能会否认,因为就怕承认后,将面对被拒绝的窘境。

  我微微侧过头,表示承认她的问题,并希望得到答案。如此自然的一个小动作,面对这样的问题,我却用轻松态度,这让我对自己感到意外。

  “其实,你还没来之前,Terisa向我介绍你不少,把你描述成稀有的好男人,Terisa说你很适合我,我和她认识这段时间,我身边的男孩子,没一个给她好印象的,所以对于她所说的‘适合’,就足够让我对你很好奇……”小夜子侃侃而谈,听人家这样描述自己,我只能像块木头,仔细聆听。

  “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不过你说话和动作,把原来在我印象中的形象变得真实……比起我们这边的男孩子,你很文静,又不失幽默感,而且只要一点点感动,就很容易满足、对女孩子很温柔,但又不是文弱怕事……虽然你一拳就被打倒在地……噗~”说到了最后一句,小夜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让我只能尴尬地傻笑。

  “你跟以前我认识的男孩子很不一样,给我的感觉很不同,而我喜欢你给我的感觉。”小夜子笑着说。

  虽然我不知道小夜子所谓感觉很不同,是真正的喜欢呢?还是新鲜感作祟?不过在我听起来觉得很过瘾,过足了被欣赏的瘾。

  “谢谢你,其实,跟你这样一起吃着三明治、一起喝咖啡、一起谈心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幸福。”我也很想描述认识以来她给我的好印象,但要像她一样自在地坦白自己的感觉并非我的个性,只能好简单地说出现在的心情。

  小夜子怔了怔,用难得的腼腆笑容,轻咬了她手中的三明治。

  ※       ※       ※       ※       ※

  虽然和小夜子仅仅认识一天便有了肌肤之亲,但之后的日子,我们却都默契般地不提那一夜的激情,每天就寝,我仍是以客厅的沙发为床。

  或许是时差调整有误,每天当我醒来之时,都已经接近十点钟光景,小夜子都已经完成了每天的工作,也下楼买了餐点,等我一起食用。

  然后,我们会一起出门,最初的几天,都以纽约市区内的特殊观光点为主,我参观了自由女神、以及NBA纽约尼克队主场的麦迪逊花园广场,虽然没有碰上球季,但光只是在外头兜一圈风,就让我感到兴奋莫名。

  然后,每到傍晚,小夜子会和我一同去探望她的母亲。

  “你喜不喜欢我们家小夜子?”有一天,小夜子去张罗晚餐时,伯母这么问我。

  “她很漂亮、也很健谈,很难不喜欢。”我笑着回答。

  “你的回答很直接,反而让人听不出是由衷还是客气。”伯母对于我的回答,似乎有些不满意。

  “我说真的,要不心动是很困难的,我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毕竟我只是来玩,暂时借住在小夜子家里,等我回台湾若真害起了相思病,可就麻烦了。”我尽可能地微笑回答,希望小夜子的母亲能了解我心里的感觉。

  “我看得出来,我们家小夜子对你应该也颇有好感,我也很欣赏你呢!真可惜啊~”伯母的叹息,显示出了对我的认同,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或许是我人在国外不敢造次,反给了她成熟沉稳的感觉。

  就在那次的谈话第二天,小夜子提议开车带我去参观尼加拉瓜瀑布。

  “很近吗?不会太麻烦你吧!?”来到纽约一个多礼拜,小夜子连一块钱都没让我掏出皮夹,她的身世背景与海派作风,让我觉得跟她争这点小钱,倒显得我客套了。如果再连出远门都要耗费她的时间,那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会啦~”小夜子帅气地戴上墨镜,踩下油门。

  “你不是说不会远?”当我们耗了十几个钟头抵达目的地,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响应,只有傻呼呼地询问她当初的否定。

  “Hey man!这里是美国,这样的路程真的算近了。好啦!不要跟我争这个,你不累我可要先check in洗澡就寝了。”小夜子笑了笑,对于她的无所谓,我也只能视为理所当然。

  我想还是得感谢她,使得这趟纽约之行增色不少,至少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耗尽盘缠而露宿街头。

  就这样,除了一睹世界第一大瀑布的壮观,我们在附近的风景区里逗留了好些天,这段时间里,小夜子意外地热情,走在路上时总亲热地挽着我的手,最初我还有些拘谨,后来也放宽了心情,不回避她的搂抱。

  只是,到了夜晚,两人却又严守本分,我们以同房不同床的方式投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玩得精疲力尽,熄灯后总在各自的床上倒头就睡。但,我总是个男人啊~偶而会兴起爬上她的床侵犯她的念头。不过毕竟是有色无胆,只能在脑海中临摹的激情中不知不觉地睡去。

  回到纽约后,一反往常的积极外出游玩,我们多半在小夜子的家中度过一整日,偶而我们会以野餐的形式,到中央公园歇憩。两人并排躺在红枫林中,我聆听着小夜子推荐的轻音乐,她则听着我随行携带的几张国语歌‘偏爱精选集’,就这样待上一下午,好不惬意。

  就在距离巧筑结婚的前一天,朦胧的睡意中我听见了电话声,然后是小夜子摇醒了我。

  “起床了,赶快整理一下。”小夜子回到了卧室,开始梳妆。

  “干嘛?”我到盥洗室刷牙洗脸,忍不住发问。

  “等等我要跟我爸吃饭,你跟我一道去。”小夜子的口气平静,倒像是邀请朋友进行家庭聚餐一事稀疏平常。

  我虽然还想追问,却不知从哪里开口,索性只是依循着她的嘱咐行事。

  到了约定的日式料理店,小夜子的父亲已经等在那里,同行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

  小夜子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也没多和她的父亲多说几句话,便翻阅起了菜单,眼前的气氛很怪异,我也只好埋首点菜,一边留心局势的发展。

  后来,小夜子的父亲开始和她交谈,听起来似乎是在介绍那位年轻男子。

  “相亲?”我下意识地反应,然后打量起那名年轻男子。那人看起来像是日本人,帅归帅,但总给人一股高傲的态度。

  菜才刚上,小夜子和她父亲的交谈似乎越来越不悦,这时候我不得不为自己破烂的英语沟通能力汗颜。

  突然,小夜子捉住我的手,她的父亲和那年轻男子,不约而同睁大眼睛瞧着我,我隐约中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怎么响应,只得微笑。

  小夜子的父亲对于我始终不发一言,似乎有些不耐烦,或许他以为我听不懂英文,便用起单字嘲讽我,我当然知道那些单字代表的意涵,但碍于尊长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

  “Hey! You can't dishonor my friend like this! I want to leave! Take lunch yourself!”小夜子倒是先发难,站起身来拉着我就要离开。

  “Sorry to disturb you lunch, sir!”我拉了拉小夜子,一边对着她的父亲说话。

  “I know you think I can't be compared with this young man. Yes, I do think so.”我尽可能地思索着脑海中的字汇,尝试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

  “But you should trust your daughter. She is approaching 26 years old. She is a lady, not a doll. Do not treat your daughter like your father did!”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教训一个年纪大我一倍有余、事业有成的长辈。

  看着小夜子父亲瞠目结舌的表情,只有几秒钟的成就感,我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开始感到恐惧,我保持微笑地朝他一鞠躬后,拉着小夜子离开。

  “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出现坏了你们父女的饭局。”坐在小夜子的车上,我率先向她道歉。

  “我才不好意思,让我爸用些不中听的字骂你。”小夜子倒是满脸歉意。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本来就不想跟他吃饭。走吧~我们找地方吃饭。”小夜子补述了一句,要我别太介意。

  “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吗?”停红灯的时候,小夜子突然问我。

  “哪一句?”方才胡乱诌的英文,连我自己的忘了。

  “你对我父亲说:‘应该要相信我啊!’你觉得我的决定一定都够成熟吗?”小夜子认真地望着我。

  “是啊!你又不是小孩子或洋娃娃,你应该有足够的判断力才对啊!”

  话才刚说完,小夜子朝我贴近,在我的唇上轻轻一吻。

  “这是我的决定。”两人互相凝视着,我感觉到小夜子的呼吸抚过我的脸庞,我听见她轻声地说着,然后又是一吻。

  这一吻一直持续到号志灯转绿,后头的车不耐烦地鸣着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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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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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筑结婚当天,除了小夜子外,我并没有认识其余的美国朋友。所以小夜子很体贴地待在我身旁,怕我落单。

  巧筑与Brian的婚礼,选在住家附近的教堂,所以一早,我和小夜子赶了一个多钟头的车程才抵达,在这之前,我们先去迎接来自台湾的‘贵宾’。

  在婚礼开始前,我和小夜子带着两位贵宾前去见巧筑,虽然巧筑平日一副小女人精明干练的模样,但我早可以预见见到了两位老人家,岂有不动容的道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身着婚纱的巧筑,讶异得说不出话来,顾不得刚上好的妆,泪眼汪汪。

  “是正杰打电话说服你爸的。”巧筑的母亲满脸疼爱的笑意,转过头来看我时,犹带着感激的神情。

  “我没能送给你结婚的礼物,就只好充当说客啰!”不管巧筑和父亲之间有着多么难解的心结,但毕竟是父女,没有理由在结婚这等重要的日子还闹脾气。

  于是,我拨了通电话,把自己在这里和巧筑与Brian接触的感觉,简单地向巧筑的父母亲说明,我更直接地表明希望伯父伯母能来,缺乏父母祝福的婚姻,总是不圆满。

  “谢谢,真的谢谢~”巧筑难掩欢喜之情,只是不住地道谢。我微笑表示祝贺,和小夜子走入宾客之中。

  从婚礼开始到结束,我只是静静地远远地看着,对我来说,婚姻仍是相当遥不可及的梦想,不说时程,连对象都未定。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身旁的小夜子,碰巧和她的目光接触,脸不由得发烫了起来。

  在赶赴教堂的路上,我、小夜子和巧筑的父母亲没有特定话题地聊着,我才知道,原来巧筑的母亲和小夜子的母亲在台湾时就是好友,之前伯母来探望巧筑时,顺道和小夜子的母亲见面,巧筑也才和小夜子结缘。

  “说真的要谢谢你呀!没有你打电话苦口婆心地说服巧筑的爹,我可能就是一个人来了。”伯母感激地说着。

  “不用谢我啊!我相信你们其实也是由衷希望巧筑幸福,而Brian给我的感觉是很可靠的好男人。”其实我只是陈述了Brian给我的观感,再加上煽动父女间的甜蜜,伯父很快地便心软了。

  “我们家丫头不懂事,换做你跟我们家丫头来往多好啊~”伯母的言语让我有些困窘,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他们高中时是有来往一阵子啊!Terisa有跟我说!”小夜子没头没脑地翻出了旧帐,我皱着眉头看她,只见一脸的得意,外加一点点凭添情趣的醋劲。

  “真的啊!我都不知道耶~没关系,亲女儿不懂事,干女儿可得把握喔~”这回换伯母的语出惊人。

  “自己挖洞给自己跳喔~嘿嘿”想到这里,我偷偷地窃笑,小夜子先朝我扮了个鬼脸,然后笑得灿烂,专心驾车。

  整个婚礼下来,我的脑中反复地出现方才的这几幕。

  认真说来,和小夜子结识才两个礼拜,虽说朝夕相处,但毕竟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待,只是个暂时寄宿的过客罢了,要就此定情,总觉得有些不实际。

  不说别的,后天我就要和巧筑的父母一起返回台湾,在这之后,还能有多亲密的联络?虽说现在E-Mail可以在几分钟内将讯息传递到地球另一边,甚至利用视讯技术可以影音实时互通,但总是仍有些犹豫。以前朋友询问时,我并不排斥远距离恋爱,但设定条件只是在台湾本岛的范围,并不是地球啊!

  其实单纯考量喜不喜欢,答案是很肯定的,此番来到纽约,有部分的原因是抒解在台湾课业与感情皆不顺遂的郁闷,会遇到小夜子乃在意料之外。但,两人间的相处的确愉快,不说她动人的外表,个性上也没有发现严重的冲突点。

  思绪,就在这矛盾中纠结难解。

  送巧筑的父母亲到新人家中,我和小夜子驱车返回纽约市,纽约的秋天入夜后,原先的凉意已经转为寒意,小夜子将电暖炉交给我,怕我盖着薄被窝在沙发上会着凉,我表示不需要。

  “不要逞强,真的会冷的!”小夜子认真地说着,第一次感受到她直接的关心,有股说不出的暖意萦绕于心。

  “还是你用吧~不然你着凉了,才真让我舍不得。”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这种对我而言坦率近似肉麻的言语,平日是不会拿来使用的。

  小夜子脸一红,抱着电暖器回卧室,突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不然……一起睡就不会有谁感冒了……”小夜子含蓄地对我说。

  就像催眠似地,我也没有任何不妥的意识浮现,跟着小夜子转进屏风区隔的卧室区,我看着她开启了电暖器,然后爬上床。而我则就像怕尴尬,也怕她后悔似地,跟她同时钻进了被窝中。

  我们的指尖接触,我感觉到她的有些微的凉意,便小心地将她的手握在我的掌心中。

  “一直忘了问,你在台湾有没有女朋友?”小夜子侧过身来,悄悄地问我。

  我也反转身体和她相对,看着她认真的眼神,笑着摇摇头。

  “真的?”小夜子小心地确认。

  “真的。”我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温柔,这样的气氛很好,正是我许久以来梦寐以求,和情人互诉情衷的气氛。

  我告诉小夜子来纽约的原因,以及与令我心烦的女子那段故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但在坦白的过程中,我获得一种抒解后的宁静。

  “你是不是觉得很累?”故事说到段落,我才发觉到小夜子将额头靠在我的胸膛,她抬起头来,为我的际遇下了评语。

  累?如此简单却贴切的字眼。是的,我累了。

  “不过我要谢谢你,来纽约的这几个礼拜,我很少想起她,不想她的结果,心情变得宁静许多,这比较符合我自己的个性。”我由衷地感谢这些日子来小夜子的用心。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啊?”小夜子先是抬起头来,狡狯地笑着询问,后来又低下头去,似乎为了自己的不害臊感到羞怯。

  “你不怕吗?纽约跟台湾,很远的距离耶……”我这么问,是想知道小夜子的想法,尽管她说已经做出决定,我总觉得仍有些难以释怀。

  “说不怕是骗人的,但如果从没给自己机会努力,以后一旦想起,一定会埋怨自己当初没有勇气。”小夜子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着我。

  是啊~当初小梅也曾询问我的用心,我不也给了她同样的答案?而现在,小夜子的心情,之于我是如此深刻的体会。

  有些事,做了未必如愿以偿,不做却肯定抱憾终身!

  “你在想什么?”小夜子瞧我陷入沉思,轻声地询问。

  “我在想,我有没有足够的自信维系像这样遥远的感情。”我说的是实话,远距离的感情,依凭的重要因素便是自信,有了自信,才不会猜忌,也才会相信,也才有延续长久的可能。

  小夜子笑得嫣然,她转身背对着我,躲入我的怀中,捉着我的手臂,搂紧她的腰,她将披散着柔顺发丝的头枕着我的另一手,紧紧地和她的手嵌合。

  “我会给你足够的自信,我喜欢的男孩子绝对不比人差!”我没有瞧见她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可以感觉到她对我的执着。

  三个礼拜成就一段必须相隔万里的感情,换做以前的我一定会觉得荒唐,但现在,我却也开始相信,或许……

  于是没有激情,只是静静地相拥,连续几天这样幸福的夜,让我要搭机返回台湾时,更加不舍。

  “我会去看你的!到时候换你带我玩遍台湾。”小夜子笑得灿烂,坚定的语气将原本仍有的不安消弭殆尽。我们甚至连吻别都没有,只给了对方深情的拥抱和真挚的微笑。

  回到台湾,迫不及待地上网收发电子邮件,除了告知小夜子顺利返抵家门,同时也收到了召开大学同学会的讯息。

  终于回到了台湾,终于该展开另一段全新的生活,在这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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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6 08:12:45 |只看该作者
第七节 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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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阿豪打电话来,我才意识到,阿杰有好一阵子没跟我联络了。

  阿杰上哪儿去了?

  拨了他的行动电话、打电话到他的住处,同样都是没有响应。

  我突然开始慌张了起来。

  长久以来,我甚少主动联络阿杰,一方面是个性使然,本来我就不是闲来无事会找朋友聊天打发时间的人。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明白他的心意,就怕自己对他的过度依赖成了习惯,若有朝一日不能给他什么承诺,岂不是罪过?

  “小梅啊~有你的明信片,好象是那个当兵的男生写来的。”

  当兵的男生?是了,一直以来,母亲就是这么称呼阿杰,即便是他退伍已久,母亲仍未改口。

  一把从母亲手里接过信件,快速地搜寻着他工整的字迹,映入眼中的,是一张风景明信片。

  “小梅:

  看到明信片上的桥,知道我在哪里了吗?

  是的,我在纽约,图中这座便是我同你提过,一直想亲眼瞧见的布鲁克林大桥。

  现在是秋季,走在中央公园的落叶缤纷里、黄昏时伫立在河岸桥旁欣赏落日的气氛,已经让我觉得值回机票。

  还有将近两周的时间,我会尽可能地以明信片的方式同你分享我在这里的心情……虽然你收到的同时,我应该也已经回到台湾……

  阿杰”

  “什么啊~去了美国?”剎时间松了口气,却有些异样的心情晕染开来。

  面对阿杰的“不告而别”,我是有些讶异的,彼此认识好些年,他总会在远行前告知行踪,不过因为我们并不是情人,我曾告诉过他不需要做这些举动。

  “怕你临时要找我找不到人啊~”尽管行动电话已经普及,他仍沿用这样的理由。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情有些低沉。

  是的,认识阿杰四年多来,唯一一次的主动求援,是在失恋后隔周的那个周六。禁锢自己一周后,在一个彻夜未眠的大清早,硬是把他从睡梦中唤起。

  几个小时后,阿杰出现在我面前。

  还记得当时,夜猫族的他配上长途跋涉后的疲倦全写在他的脸上,他却告诉我他只是顺道回家。

  我想,善解人意的阿杰,是怕我对自己的任性与他的用心耿耿于怀。

  “没见过这样的追求者~”好友聆听我的叙述,对他都感到莫名奇妙。一般的男孩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付出女孩子领略到多少,偏偏阿杰始终要我别在意。

  “我看他大概也没多专心,才会觉得没什么。”五专的死党里其中之一这么说。

  “乱讲,这叫欲擒故纵啦~”好友们纷纷分析给我听。

  从认识阿杰以来,我始终没有那样义无反顾的冲动去接受阿杰的感情,但不代表我质疑他的真心。

  这是感觉,我说不出所以然来。

  拎着阿杰寄来的明信片,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再细细阅览,想起了他同我提过关于布鲁克林大桥的那段情景,一时兴起,翻出了旧的日记本寻找。

  虽然说是日记,但实际上多半是睡前觉得今天值得纪录才会翻开书写,一边对照着日期,一边阅读着过去的点滴。

  这才想起,关于布鲁克林大桥的印象,缘起于阿杰同我相识的那一天。

  那是一部电影,由周润发与钟楚红主演,台湾片名是‘流氓大亨’。

  不过,我和阿杰都比较喜欢它原来的名字……

  “秋天的童话”

  很诗意是不?难得香港的电影,用这样优雅的词汇做片名,电影的剧情,既非低级搞笑,也没有煽情狗血,只是淡淡的爱恋、淡淡的愁绪。

  收起明信片,我趴在桌前,望着窗外的树影婆娑,一股寂寞的气氛,像薄雾般围绕起我来……

  ※       ※       ※       ※       ※

  整理行囊时,他打了通电话来。

  分手几个月以来,阿伦仍保有不定时电话联络的习惯。我知道他所为为何,只是曾经绝对相信后的背叛,岂是这般轻易地便能释怀,重新放他进心门里来?

  阿伦说,他已经央求台北的朋友,代他物色好的租贷处所,一有消息会通知我。

  面对他的关心,我只是说了声谢谢。

  坐在床沿,思绪没了当时的混乱不堪,以往只能做片段的回想,现在已经局部恢复,可以串连起中间过程的难过悲伤。

  一切,要从分手前说起。

  那阵子,母亲生了病。父亲要维持家庭生计,而妹妹亦工作繁忙,于是陪母亲上台北就医,便由我安排计划。

  记得当时距离准备多时的研究所考试,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心情不由得有些烦躁。我并不埋怨造化弄人,若这属于人生必经的关卡,除了坚强承担,沮丧并不能使事件得到圆满的解决。

  话虽如此,面对朋友的主动关怀,还是会不自觉地低落。

  此时,阿杰的来电或见面谈话,有着安抚平静内心的效力,他向来是个心思细腻的男孩,不论遭遇任何问题都甚少迟疑,解决方法总是切中要害,仿佛早已预见。面对我的低落,他淡然而温暖的语句,总能化解我心里的不平。

  “谁叫我没事爱发呆胡思乱想?我不是反应快,只是人生会遭遇的问题的解答,我早归类整齐,以备不时之需~”阿杰喜欢这么解释自己的从容。

  有时候,我会被阿杰在闲聊中天外飞来的遐想给打败。譬如他会设想着有朝一日被我拒绝时的各种可能状况,以及他会表现出的姿态。

  “你想太多了吧?我都没想过你倒是都替我解决了~”面对他这种诙谐式的自我调侃,我只能说自己脑容量不够大,运算也不够快,因为我是真的不曾设想过他会积极地要我给予答复、逼得我铁心拒绝的可能性。

  “当然,我是K7等级的思考速度,岂是你这‘笨蛋一百’所能匹敌。”他还沾沾自豪地响应。

  “什么K7跟Pentium 100啊?我看你是PentiumⅢ才对!‘笨蛋三级’,快归快,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光凭你挑对象就知道你没眼光。”不甘示弱之余,也给他点暗示,要他好好张罗自己的幸福。

  “哇哩咧~妳可以侮辱妳自己,但不可以侮辱我的眼光与自信~”阿杰倒是胸有成竹,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心,却又没有给人咄咄相逼的压力。

  想到这里,心里有着一抹微甜。当时只觉得彼此这样坦白的往来很是愉快,现下则多了份被珍惜的贴心……

  后来,母亲从就诊、住院到手术、出院,前后总计一周的时间。回到了台中老家的当晚,阿伦的一通电话,将疲惫正待恢复冲刺考试的心狠狠击碎。

  他结交了新的女友。

  听他陈述心情,对新欢的形容是“个性契合、相处融洽”,对我则是“满怀歉意,不忍伤害”。在当时我根本不想聆听详细情节,只想赶快终结这场对话。

  “如果那是你梦寐以求的感情方式,请好好珍惜经营,至于我,你别想太多,别忘了你还要忙毕业论文的实验……还有……”仿佛诀别一般,我只是不停地叮咛着他,要他留意别耽溺于平日总会苟且的坏习惯。

  “别说了!”一直到他在电话那头大声地吼着,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阿杰与阿伦是好友,这样的消息阿杰当然很快便知道。

  “你放心,他一定很快就会后悔~”阿杰并没有像其它的朋友只是咒骂阿伦的薄情,他一如往昔地扮演着中立的第三者,冷静地分析状况给我听。

  我想,阿杰称得上是个预言家,因为只有二十四个小时,阿伦如他预料般地有些悔意。

  其实,如果阿伦就这么转身离去,单纯面对“背叛”的疗伤方式,应该只是需要时间。

  但他的后悔与不能果决,硬是阻止了伤口的愈合。

  当时,我不能理解既然“后悔”,为何不能当机立断回到我身边?

  “我不想伤害她~尤其我们几乎每天都要碰面~”这是阿伦的理由。

  “那么为什么你就舍得伤害我?”我近似乎歇斯底里地在电话这头吼着。这样的失态究竟是为了挽回与不舍?还是心有不甘?

  那段期间,阿杰一人分饰三角。

  面对他自己,阿杰是个追求者:面对我,他是唯一除了批评外,认真分析阿伦心情的军师;甚者,面对阿伦时,他更犹如阿伦的换帖兄弟,鼓吹阿伦追求自己真正的心情依归。

  辛苦的角色扮演游戏,一切却没有因为阿杰的努力有所改变,三角关系延续好一阵子。

  但,恢复了理智,我开始尝试经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研究所考试结束,自己心知肚明录取机率渺茫,索性上网投递履历,意外地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工作,只是地点在台北。

  眼前,我没有刻意拒绝阿伦的帮助,或许是因为新的工作地点自己不熟悉,自己的确没有办法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张罗诸多杂事。

  又或者是不想铁心拒绝……也可能是还潜藏着期待复合……

  我不知道。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现在,能联络得上阿杰,我想和他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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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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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阿伦的朋友群四处探听之下,居住处所很快地便有了着落。

  简单地将原本寄放在妹妹那儿的家当打包,移到新居稍事布置后,一个简单的个人居住空间倒也不用多费时。一方面要返家再携带些衣物用品,一方面母亲大病初愈,心里想着能多照料些便不觉得车程的辛苦,索性利用了周休机会赶回家一趟。

  回到家已经傍晚,和母亲一起打理晚饭,母女俩一边传承料理技术、一边闲谈天宽地阔,别有一番家庭生活的趣味。

  除了掩盖不住身型的快速消瘦外,母亲并不知道我已经和阿伦分手,这得自于阿伦正面临研究所毕业的论文压力,本来就鲜少来台中寻我,加上我强忍心痛,口风一点也没有泄漏,才避免了母亲为我的失意伤心,影响静养心情。

  结束晚餐,返回房里,便看到了阿杰寄来的明信片。明信片上印着一个隧道口,两侧站立的图腾显得神秘深邃。

  “小梅:

  还记得认识之初,我们在台北看的第一部电影吗?那是由席维斯史特龙主演的‘Day Light’,中文翻为‘十万火急’。

  在朋友的导游下,这几天逛了不少地点,来到这里,忍不住回想起单纯的曾经。

  值得书写道喜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没如同片中的隧道崩塌离析,我们的友情仍维系如新。

  阿杰”

  仔细想想: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许因为彼此都不积极,反而让这段情谊如涓滴细流,清澄沁心。

  和前一张明信片一起小心仔细地收藏。一周下来也耗费了不少心神,索性早早就寝。

  或许是真的疲倦过度,这一觉直到接近正午才醒来。

  “起床了?”正当我睡眼惺忪地离开房间,准备到浴室盥洗,却听见了应该不可能的声音。剎时间睡意全消,只想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是否那人正是脑海里浮现的面孔。

  “小梅啊~还不赶快去刷牙洗脸,阿伦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说话的是母亲,我的目光却停留在他的身上。

  阿伦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种必须抵抗来自我厌恶的目光,却仍要在我母亲的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笑。

  走进浴室,关上了门,我对着镜中的自己发楞:分手以来的第一次见面,该怎么表现,才不至于说出什么或做些什么伤害自己更深的言语动作?

  不论如何,家里都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妈~我们要出去~晚上会回来吃饭~”回到房间换装前,我对着正在厨房张罗午餐的母亲说着。

  “嗯~你们好好去玩~”昨天母亲就有向我提,她以为我的消瘦是因为这些日子又是照顾她又是应付新工作所致,正打算要我找朋友去散心,阿伦就出现了。

  换上轻装,也没有同阿伦打招呼,我自顾自地出门,此刻的脑海中,对于接下来的行程仍是一片空白。

  阿伦抢了一步追上来,礼貌地打开车门要我上车。面对他这样的动作,我反而更加懊恼,因为以前在一起时,他从不会这么体贴,现在重新展开了追求,种种的贴心举止只显出昔日他的不温柔。

  只是,在厌恶的心情之余,却仍有一点点、我很想刻意去忽略的感动萌发,这使我自己都开始厌恶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轻贱自己?只是这样小小的改变,就遗忘了心上一处仍血流不止的伤痛吗?

  不!绝不!说什么也不能心软~不管他此时此刻如何体贴,结束会面回到学校之后,他还是会搂着学妹,跟她调笑!跟她亲热!这算什么?既然明白自己要的是我,为什么不能决断地回到我身边?

  说什么学妹就在身边、说什么撕破脸会影响实验心情与进度,进而影响毕业时间,所有的理由都不是理由!如果真的觉悟,就该有面对其它朋友指责自己不智的勇气,以及情愿与全世界为敌只求换得我相信的决心才是啊~

  “在想什么?”趁着等红灯之际,阿伦转过头来笑着询问。

  “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曾几何时,我终于开始学会张开防御,抵抗别人恶意的侵犯。

  “是的!这是侵犯!擅自离开我的世界,撇下我一个人伤心落泪,等到我规划好单身生活,却又企图在我内心的独脚戏里轧上一角,如此轻易地来去,这也称得上尊重我?称得上爱我吗?”不知不觉里,把自己心里的独白给说了出来,阿伦的脸色瞬时垮了下来,原本堆满了笑,此刻却是一脸凄楚。

  如果延续方才脑海中思考的气势,我应该对他的难过嗤之以鼻,但这样的感觉并没有顺势涌现,取而代之的,却是责怪自己拿痛楚当武器,残忍地往他的心上也凿了一个大洞。

  “以中立的角色而言,我虽然对阿伦的行为不能苟同,对于他嘴里说着要你却不肯离开学妹感到不解与失望,但我不想否认,他的眼神中对于你的渴望,在我感觉里是千真万确……”我突然想起阿杰曾经告诉我的一段话。

  以前还沉浸在伤心难过之时,对于阿杰的这番话我只当作安慰,但眼前看来,或许有它的可信度存在。

  我该相信你吗?阿杰?

  我该相信你吗?阿伦?

  还是……这般的摇尾乞怜,不过是男人求爱的一贯伎俩?

  ※       ※       ※       ※       ※

  忘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多久,只知道回过神来,车子正在中投公路上奔驰着。阿伦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驾驶着,一反常态地沉默。

  还记得以前,不论何时何地,阿伦总能凭着闪过窗外的景物,随口找出话题,他的言谈虽然主观,但不失幽默,老是把我逗得发笑,今天呢?这番的沉默,是因为窗外的景致过于单调?亦或者被我的反击摧毁了自信?

  望着窗外,不知不觉中飘起了细雨,我趁机关上了窗,拨弄被风扰乱的头发。突然想问阿伦准备上哪里去?随即熄灭了这样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上哪里去有什么差别吗?我会因此开心吗?或者因此更难过吗?我想是两者皆否吧~所谓的孤独与绝望,已经占据了我的生活好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能驱离?我也没有把握。我知道为了自己好,我必须早些振作,但这些又岂是能尽如人意?这可不是像计算机程序一样,改改参数设定为好心情,重新开机后就能笑脸迎人啊~

  车子驶进了中兴新村,再熟悉不过的景物映入眼帘,早在认识阿伦之前,星期天的下午,我总会和三五好友在此散心歇憩,和阿伦在一起后,我们也曾经多次造访此处。

  我们曾经在这里嘻笑追逐,在这里仰躺谈论未来,阿伦只要一躺在这片草地上,起初的几分钟还会陪我聊,到后来没了声息,我便知道他已打起了盹。难为了他南来北往的舟车劳顿,我总舍不得撒娇要他陪我多说几句,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庞,在当时便觉得是一种幸福。

  不过今天,下起了不算小的雨,若阿伦打的是重温旧梦的算盘,只怕要让他失望了。

  他静静地将车靠路旁停放,叮叮咚咚的雨声敲打着车顶,看样子雨势一时三刻是不会停了。阿伦任车子发动着,微弱的空调虽然抑制了玻璃上水气的凝结,却也增添了车内冷清的气息。收音机里,不停地播送着国语歌曲,泰半都是我不熟悉的新人歌手,不过我也没有多仔细聆听就是了。

  下意识地瞧着驾驶座的阿伦,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睛凝视着远方,额头上些微渗出的汗珠,我感觉得出他努力地思索着和我攀谈的字句,这和平日妙语如珠的他实在难以联想。

  看着他的沮丧焦躁,我却跟着难过了起来。

  “为什么你要背叛?又为什么背叛后要后悔?”我在心里,面对着偌大的空虚心情质问着,得到的响应,却只是一遍遍无意识的回音。

  电台节目的主持人,介绍着即将播放的曲目,歌名似曾相识,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这才想起阿杰曾经同我提起,他告诉我如果有机会,就仔细听听,或许对于宣泄心情有些助益。

  对了,那首歌歌名唤做“讲真话”,是锦绣二重唱的歌曲。

  “

  我好沮丧我爱的人撒谎你说不爱我才爱上她和变心不一样敢问已经很傻还逼你要回答只是我真的不明白啊能不能不要怕讲真话说不爱就不爱了吗想要忘了就能不再想了吗爱凭感觉不念旧牵挂不是有点可怕爱永远比想的复杂说不爱就不爱了吗最火热的一定是最好的吗那一次旅行坐在星空下说着永恒的是谁啊你的眼光有些疲倦迷茫我想心再酸也别再讲沉默后又求你讲真话

  ”

  歌曲播放一半,我的灵魂就被震慑住,思绪先是冻结,然后被大量纷乱的念头朝四面八方撕扯。阿杰说他聆听到这首歌曲时,忍不住为我红了眼眶,我呢?我该怎么呈现这首歌曲带给我的冲击?

  节目仍进行着,歌曲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但那一句句的歌词,却仿佛一把把锥心利刃,毫不留情地凿进我的内心深处,我感觉到自己淤塞已久的心血,从一道道缺口狂泻而出,在身体里窜流找寻出口……

  “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时,只见阿伦拿着面纸,正擦拭着从我眼眶中不断溢满出来的泪水,口中不住地道歉。

  原来,宣泄心情的方式,最后也最有效的方式,还是流泪。

  收音机已经被阿伦关掉了,我想他还不至于迟钝到不知道引我哭泣的导火线,尽管如此,我还是止不住泪水,说我怯懦也好,说我示弱也好,面对他小心翼翼拭去我泪水的动作,我就是没有办法伪装坚强。

  视线穿过朦胧的泪光中,我看见了阿伦也红了眼眶,一滴眼泪正悄悄地滑落。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他拭去眼泪。

  阿伦一把抱住了我,将我的脸埋入他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充斥着我的鼻腔,剧烈的心跳声,撼动着我的听觉,有一瞬间,我想挣脱他的拥抱,从心底却有另一股异样的心情,要我就此耽溺,不要违背自己情感所渴望。

  过去的点点滴滴,不论甜蜜,不论苦楚,全部涌上了心头,我感觉到自己的泪水更不可扼抑地奔流,刻意囚锢的情绪如溃堤江水,随着哽咽完全呈现。

  阿伦轻轻地推开我,托起了我的下巴,他闭上了犹沾着泪的双眼,朝我的脸靠近。

  就这样?就只是这样?一切就真能这样回到不曾发生过?

  我低下了头,用力地推开他。

  “小梅……”阿伦对于我的反应感到失望。

  “我想回家了……”我试着恢复平静,望向窗外说着。

  阿伦没有多说什么,顺着我的意思送我回家。

  “先把你该完成的工作做好,而你怎么做,我自有打算……”下车前,我静静地说着。

  阿伦只是点点头。

  真的懂吗?真的懂该怎么做吗?对于阿伦,我实在没有把握。

  阿杰要我多用理智,不要太感情用事,只是,一切似乎渐渐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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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6 08:16:33 |只看该作者
第九节 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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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有些事,不需要日记,回想起来仍会历历在目。那些过了好些年没有触碰本该模糊,一旦开启却又宛若昨日。

  我还记得那是升上大四的暑假,假期已经接近尾声。由于自己是插班大学,而且还是三年级,所以真正享受到的大学生活,远不如同班同学来的精彩。朋友们都是在一二年级时疯狂地度过,升上三年级后便开始为了继续升学或就业早早准备。而我便只能利用假期尾声安排些活动。

  小梓邀请我到台南作客时,我几乎是毫不考虑就答应,因为自己正愁不知上哪里充电,好迎接开学的忙碌。算起来已经连续三年造访台南,对当地却仍认识不多,前两年都是为了考试,甚至还碰上大风大雨的台风天。今年的心情便完全不同,没有考试的压力,纯粹去渡假。

  真的放松了心情,才会注意周遭的点滴,台南真是个燥热的城市,远不及台中老家的凉爽,为此我不得不钦佩小梓,能在这样的气候下完成学士及硕士修业。换做是我,或许会为这暑气所折服。

  尽管是暑假,但正值小梓升上硕二,大多数的时间得在成堆的药品仪器里打转,没法引领我四处参观,这样也好,不必顶着偌大的太阳沿街挥汗。没有出游的时候,我便待在小梓实验室里休憩。或者浏览网络,或者阅读书籍,日子倒也轻松惬意。

  同一个实验室里,除了小梓及她的男友阿豪外,还有几位硕二学生及硕一新生,硕二的学生多半如火如荼地着手论文的实验,而硕一新生多半埋头苦读之前学长们的论文著作,以了解实验室研究取向。

  这便是与阿伦结识的开始。

  很难想象,有研究生会在将开学时,才找指导教授报到。他初踏进研究室时,碰巧其它人都聆听贵仪中心所开的仪器操作课程。独留下我一人在计算机前浏览网页。

  “请问你知道结构分析实验室在哪里吗?”他放下背包,朝我问话。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这间实验室的学生。”我嗫嚅地响应。

  “是吗?”说着,他到研究室外晃了一圈,回来后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瞧着他,心底七上八下,祷告着小梓快些回来,好解决这尴尬的场面。

  “我是这间实验室的硕一新生啦~刚来!老板要我找结构分析实验室的学长认识一下,这跟我以后要走的研究路线有关。”他倒是大方地介绍自己,我朝他点头微笑。

  由于鲜少跟男孩子独处,这样的局面已经让我不知如何应对,我只得坐回小梓的座位,把心思放在网页的浏览上。

  他见我没有反应,索性摊开桌上的报纸阅读新闻。

  不知过了多久,研究室的门开启,回头一望,正是研究室里的其它成员上完了课。

  我看着甫进门的阿豪与他展开谈话,而后相偕离开研究室,看样子阿豪是要引领他去另一间研究室。

  小梓倒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一边喝着水一边注视着我正在浏览的网页。

  “这人是你们实验室硕一的新生?”我随口向小梓询问。

  “是啊~不过这家伙很敢!其它人一考上研究所就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不然最少毕了业暑假也会提早报到,只有他都快开学了才来,我也是第一天见到他。”小梓一股脑儿地描述了许多,看样子此人给她的最初印象似乎不太好。

  由于我将于次日离开返家准备开学,所以小梓提议当晚到KTV唱歌,基于研究室同窗情谊,阿豪也询问了他,他爽快地答应同行。

  “你有交通工具吗?”阿豪询问他。

  “等等要去买,你们有认识的机车行吗?”他的回答很特别。至少是“有”或“没有”外的第三个答案。

  “那好,小梅晚上可以坐新车~”阿豪很爽快地拍拍他的肩膀。他朝我望了望,脸上有着爽朗的笑容。

  “原来是替我找司机啊?”我在心里嘟哝着,这几天都是小梓骑着摩托车带我四处观光,这才注意到的确是该另外觅请司机。

  坐上他的车,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骑着,他说新车前三百公里还是引擎磨练阶段,骑快会影响寿命。

  那是一段平稳的路程,同时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许维伦。

  结束了一夜的欢唱,他尾随着阿豪与小梓的车回到他们的住所,临行前,我向他道谢。

  “别客气,新车第一天上路就载了个美女,这可是个好兆头,我才要跟你道谢呢~”阿伦笑着说。

  “这……”面对他语态自然的赞美,我不禁羞红了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响应。

  “掰掰~”他朝我和小梓道别,扬长而去。

  “掰掰~”伫立在原地,脑海里还为着方才的赞美心猿意马,连简单的挥手道别都显得有些慌张。

  真是奇怪的心情。

  向来,我就不崇尚一见钟情,这样的狼狈,或许只是困惑于他的言语之间,让人猜不透是真诚亦或是客套。

  无论如何,这只是段造访台南的小插曲。是真诚亦或是客套?往后应该都用不到……

  在相遇的最初,我是这样告诉自己……

  ※       ※       ※       ※       ※

  因为是插大就读大三,升上大四后,课程并没有比较轻松,许多学分必须赶紧补修回来。

  尽管如此,白天的时候,我仍找了份学校内的兼差工作,打打零工,总胜过睡到日正当中。因为这样的因缘际会,接触网络的时间变得频繁,在我学会使用BBS后,便常到小梓驻足的站上以信件互通有无,偶而同时在线上就丢丢讯息热络一下感情。

  也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跟阿伦有了后续的接触。

  他是个很风趣的人,最初接到他的讯息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拐弯抹角中他逗得我莞尔,禁不住我扬言离线,才肯表明身份。

  “干嘛不一开始就明说咧?”我又好气又好笑地传讯息给他。

  “这样你才会印象深刻啊!”他这么响应时,我没有反驳。

  在相识的最初,便只是这般淡而随遇地往来。或许是透过了网络,有别于面对面的接触,和阿伦之间一点别扭生疏都不曾感觉。

  他也很坦白地告诉我,他陷入了网络三角恋情里。

  我实在不懂怎么安慰他,只能静静地当个好听众,阅读着他的讯息与信件。他将自己的沮丧与失意毫不保留地陈述。我偶而回个信,要他好好振作,或者继续加油。

  是因为并非真正的熟悉,所以不必担心暴露自己会被攻击吗?他的倾诉,反而让我感受到一种信任,相对地也卸下了自己的心防。

  如此的动机,却造就彼此的信赖。

  很奇怪是吗?即使当了一年多的情人,历经分手的情劫,回想起当初,我仍不明白向来保守的个性,会这样轻易地接受一份友情。

  甚至,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它蜕变成了爱情,我还没来得及说服自己,却又难以抗拒地接受阿伦进驻我的生命。

  相爱的最初,总是最甜,面对隐藏着的问题,阿伦总不以为意,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拍拍胸脯保证,我也因此以为可以克服。

  相较之下,同样保守温和的阿杰,因为和我一样留意到症结,彼此反而跨越不了界限。

  服役中的阿杰,很少打电话给我,但规律地每周捎一封信,向我报告着他数馒头日子里的点滴。我的回信并不如他的频繁,除了课业繁重,能静下心来写信的时间并不充裕外,假日时间阿伦会从南部来找我,这使得每回写信时,多半都以道歉起头。

  或许是因为回信的频率减低的缘故吧!阿杰在来信里直接问我是否有了意中人?面对着他的问题,我却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尽管阿杰许久前便以玩笑般的口气叮咛我,一旦心有所属,记得向他索求祝福。但他真能如此潇洒吗?我怀疑那只是强颜欢笑的伪装,在坦白与隐瞒间,我斟酌着将伤害降到最低的选择。

  “我必须相信阿杰!”坦白面对自己的心情,我将阿杰定位在不可多得的好友,在我们往来的过程里,他扮演着引导的角色,当我询问他关于男孩子的种种行为与心态时,他的分析总是客观而无所隐瞒。甚至是他坦承欣赏我、喜欢我的时候,其举止动作都让我感受到自在而没有压力。

  这样的感觉,让我我相信他是衷心盼我过得好,不会因为是他或阿伦而有所差异!

  当我这么想时,我决心写一封信告诉阿杰,向他索取他曾经允诺的,也是认识以来我唯一任性希望他能给予的祝福。

  不过,信件还没有到达他的手上,便让他撞见我和阿伦在一起。

  耶诞夜那一晚的情况太过混乱,我甚至没有办法找到和阿杰独处的机会向他解释。我只记得,他一眼瞧见依偎在阿伦怀中的我时,先是诧异而后复杂的表情,尽管转瞬间他恢复了笑容,但我清楚地知道:他还没有看到那封信!

  后来,阿杰跟在场不管认不认识的人干上了好几瓶啤酒,我看着他一瓶接着一瓶开启,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的动作。在旁人的眼中,他喝得很亢奋,听到喜欢的歌曲时,还能高声唱上几句,我却从他近似嘶喊的歌声中,听见他的失意。

  “阿杰还不知道吗?”坐在身旁另一侧的小梓,在我耳边小声地询问。

  “我写了信给他了,可能他还没收到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他……”我难过地回答小梓。

  “没关系啦~阿杰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会记仇,让他疯一疯,过几天就恢复了。”小梓这么安慰我,我只能在心里祈求真能如此。

  聚会结束后,阿杰在朋友的护送下搭夜车返回台北,我跟阿伦则缓缓地步行回阿伦的住处,一路上,阿杰望见我的眼神,不停地以慢动作在我脑海中反复出现,我瞧见了其中有难过……还有绝望……

  “怎么了吗?”阿伦瞧出了我的不对劲,停在我面前询问我。

  如果隐瞒阿杰造成了如此深刻的创伤,那我绝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阿伦身上。一边留着泪,我娓娓地道出来龙去脉。

  “放心啦~如果他真像你口中叙述那样成熟懂事,那他今天的表现应该只是一时失控罢了~”阿伦摸摸我的头安慰着我。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要你放心,我跟他只是好朋友……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隐瞒,日后彼此猜忌……”我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这样也好,知道我有这样一位虎视眈眈的情敌,会让我更战战兢兢点。”阿伦一把将我拥入他的怀里。

  “阿杰……对不起……”呼吸着阿伦身上的气息,我在心里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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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观音娘娘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1两黄金。

第十节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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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和阿伦也曾经有过一年多的甜蜜回忆。在他和学妹传出暧昧之前,我们虽然也会争执,也会冷战,但总有一方会先妥协,对方也不会记仇,很快地恢复互相关怀的生活。

  我也知道阿伦的脾气,碰到我不喜欢他做的事,他会把行动电话关机,索性不理会我,事后我追问时,才温吞地说实话,或者干脆不承认。面对他这样的牛脾气,多数时我会唠叨他,要他自己多想想,甚者要他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我不喜欢自己这样像个老妈子,若不是阿伦的母亲嘱咐。

  有几回跟着阿伦回他台北老家,他的母亲对我的印象出奇的好,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一些小动作倒真像亲母女般贴心,她会把我拉到她的房里,指点我该怎么和阿伦相处。她也坦白承认自小把阿伦宠过头,或许同心协力,才有办法修正他的个性。

  “你妈好可爱喔!”我向阿伦说出我的感觉。

  “我妈以后还不是你妈!”阿伦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

  “臭美~”我朝阿伦扮了个鬼脸,心里却有说不出的甜。

  除了这样的理由,还有一半,其实是缘起于初恋的无疾而终。

  那一年,我才十九岁,专科生活正进入多采多姿的四年级,而他,是我的同班同学。

  认识他的人,都唤他做“咚咚”。这是打专一时就流传的称谓。

  因为他老喜欢上课时跟老师说要去“咚咚”。

  “‘咚咚’是啥?”不知道的老师会询问。

  “‘咚咚’是状声词,跟‘咪咪’是一对,就是跑厕所的文雅说法。”他会煞有其事地跟老师咬文嚼字。

  当然,全班都知道,他是逃课去参加社团,玩热门音乐。

  专二那年校庆时,他和他的团员们精湛的表演,震慑了全班。平日他不常参与班上的活动,成绩优异之余,也没给人什么特殊印象,直到那次激情的演出,身为吉他手的他忘情地飙动音符,令同学们叫好之余,也给了众人深刻的印象。

  已经忘了怎么开始熟悉,大概是座位相邻,我借他笔记,他指导我功课这样开启了互动,学校里关于咚咚的花边不少,我并不在乎那些流言,只是单纯安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整理自己闲适的内心世界,咚咚找我说话,谈的除了课业,还有他复杂的感情生活。

  直到专四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喜欢我。

  我们相恋的日子平淡无奇,除了假日偶而相约看电影、逛街,大多数的时候,我们没有交集。当时单纯地以为,自己是平日斑斓炫丽的咚咚宁静安适的避风港,对于扮演这样的角色感到开心而满足。

  毕业后,我决定继续升学,不过专科插大,并非易事,在紧凑而枯燥的补习日子里,我试图从咚咚那里寻得呵护,却发现他莫名的不理不睬。

  不论是书信、电话,我寻不着他,只字词组都不留。

  真的是莫名地失去他。

  失意沮丧地过了一年,期间我一直在寻找思索咚咚离开我的理由。最后,我只能告诉自己,因为我憧憬的淡然恬静,留不住咚咚需要掌声喝采的炫然。

  后来,遇见了阿杰,他重新给了我自信。

  遇见了阿伦,教我领略了真正被拥有的幸福。

  如果我的不积极,是失去咚咚的理由,那么对于阿伦,我要积极掌握。不论值不值得,这是我的选择。

  阿杰相信自己的选择,为了不让他失望,我更必须因此相信自己的选择。

  咚咚再次和我联络时,我已经和阿伦在一起好一阵子,令我讶异的是,咚咚以为我会在音讯全无的情况下继续守着他!?为此,我也只有半开玩笑地闪躲他的试探。几次的电话联系,每每提及过去,他道歉连连,但对于那些早已云淡风清的往事,其实我并不是那么介意。

  或许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怨怼留下,关于过去甜蜜辛酸,也可以侃侃而谈。甚至,在一次的夜深人静里,我把自己当时在感情里茫然寻求解答的无助传达给他,为的不是别的,只想让他明白彼此的成长,并且在接受他的道歉之后划下完美句点。

  之后,阿伦提出了分手,咚咚在知悉这个消息后,便积极地展开关注与追求,只是正处于伤心低落的时刻,也没有心情去考虑任何的可能性。

  来到台北工作,还不到两个礼拜,这几天,早在台北任职的咚咚便常邀约一同用晚餐,都被我委婉地拒绝。

  前几天回台中,和阿伦刚有了分手后的第一次会面,阿伦的态度,让我有些心软。对于咚咚,早已经被我归档于过去之中,要说在有任何可能,也不是这短暂而密集的接触就可以再续前缘。

  就在我即将就寝之际,行动电话却响了起来。

  “小梅,我现在去找你好不好?”电话那头,是咚咚醉醺醺的声音。

  “不要啦~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不管,我一定要见上你一面!”平日懂得尊重的咚咚,在醉意中显得有些无礼。

  “不可以!我说过我住的地方不能让男孩子进门!”我说的是实话,这是房东的规定。

  “那我就到你家楼下等你,我这就去!”说完,咚咚挂上了电话。

  咚咚的举动,把原本的朦胧睡意赶得无影无踪,我在家里手足无措,左思右想后,只得求助于他……

  ※       ※       ※       ※       ※

  静静地坐在床沿,等待宣判的心情,大概就像现在一般分秒难耐。

  单身生活真是那么不可求吗?曾经,我也过了好些年的单身生活,在那段日子里,虽然偶而也会泛起寂寞的感触,却也不会汲汲于要拥有一段感情啊!

  “一个人若在单身生活中安适自足,便有很大的可能在婚姻中悠游自在。”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么一段话。

  阿杰是个标准的张曼娟迷,每回一些特殊日子里,他总会送我张曼娟的书,这段取自张曼娟散文作品的文字,初读时不自觉地发出会心一笑,但随着翻阅次数的累积,越来越觉得其意境之高,远较字面上深远。

  如果不是真正享受单身生活,那追求两人相伴,便没有依循的比较标准。于是在自由与被依赖的比例上,更遑论经过深思了。

  无怪乎,单身的日子里汲汲于追求爱情,被依赖时则怀念着独身的自由。如此恶性循环,在现实里屡见不鲜。

  阿伦呢?咚咚呢?想起两人对情感的态度,很难相信他们知道自己追求的理由,是因为我会对他们好?还是他们对我好的方式是我憧憬的?彼此适合对方?

  相较之下,或许阿杰的“爱情”,才有足够的成熟度吧!

  “在理智无所犹豫的范围内纵容自己挥霍无限的浪漫~”鱼雁往返间,阿杰曾这么描述自己的爱情逻辑。

  关于理智与浪漫,该以谁为依归?自己又是怎么处理感情?突然发现自己很少好好省视这些问题。这时才明白,阿杰在自己的身旁,扮演的早已不是互相讨论的朋友角色,不如说他像个学长,面对我的游移,总会停下步伐,指点我每一个选择的利弊。

  阿杰宠我,这是早感觉得出来的事,以前不喜欢“宠”这种感觉,就怕自己恃宠而骄,变得越来越惹人烦、遭人厌。

  他真是宠我吗?会不会是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想到了这里,黑暗的思绪中缓缓浮现模糊的画面,那些片段的记忆逐渐清晰。

  “我只能帮你分析问题供你参考,解题还是得靠你自己。不管是如我所言或者出乎意料的结果,记得告诉我就是了~我想知道自己的理论是否正确!”以前遭遇疑惑时,阿杰总在说出他的见解后,加上这么一句话。

  “你当我是白老鼠吗?”感谢之余,我曾这么响应。

  阿杰的想法很少瑕疵,倒是我常在处理的过程乱了方寸,只得再将新的局势交付给他来解析。

  这才发觉,当我遭遇冲击,往后仰倒之际,阿杰总会顺势拦下我的踉跄。

  一?直?在?身?后?不?曾?远?离……

  而我呢?除了自以为是地和他讨论问题,我却甚少在突破困境后的海阔天空下,回首朝他微笑。

  “你来的时候,我依然觉得寂寞;你走的时候,我从不觉得孤单。”

  我甚至将这句取自张曼娟小说里的句子稍做修改后,当作心声传递给阿杰。当时在心中隐约觉得,他的不积极,也未免保护自己过了头吧!?

  其实,阿杰不曾执意干预我的生活,却也不曾远离啊!

  想到这里,行动电话却响了起来,阻断我思绪的延伸。看了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者,我赶忙开了门下楼。

  当我看见阿伦时,咚咚也出现在巷口。

  阿伦捉着我的手,将我拉到身后。我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起头。

  “你是小梅的男朋友?噢!我忘了,是已经分手的前~男朋友。”咚咚有些醉意,语气中满是挑衅的味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别忘了你比我过气得还早!”阿伦不甘示弱地反击,握着我的手却紧了些,或许咚咚的言语还是伤了他。

  “那是我年轻不懂事,比起你偷吃不擦嘴要好多了!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今天你会去扒粪!以后看到大便还是会很兴奋~哈哈哈~”面对咚咚毫不留情、言语犀利的攻击,阿伦捉着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几乎要弄痛了我。

  “咚咚!你几时说话变得这么没水准!?”我往前站了一步,不论如何,用狗与扒粪的比喻让我听了很不舒服。

  “小梅,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你忘了他怎么对你的吗?”咚咚的样子有些不对劲,近似哀嚎的说着。我瞧见他将目光移到阿伦脸上,双手紧紧握拳。

  “你想打我吗!打啊!”我还来不及阻止,阿伦却往前站了一步,咚咚毫不客气地一拳挥中他的下巴。

  咚咚顺势还想对倒地的阿伦追击,我赶忙挡在两人之间。

  “我知道我犯过错,我也一直在寻找赎罪的方法,除了以后更关心、更用心对待小梅之外,我已经找不出弥补曾经让小梅伤心难过的方法,如果有,我倒希望有人能告诉我!”阿伦站起身,抹干微渗出嘴角的血丝。

  “不过,我没有亏欠你什么!让你打不还手,是要你知难而退!如果打我你才会消气,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过你最好搞清楚,你打我是因为我曾经伤了小梅?还是因为追不到小梅?”阿伦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忘了护着他,只是凝视着他的眼神,坚定而认真。

  “要打就用力点!打完就滚!少来骚扰小梅!只要小梅不愿意,我不会让你碰她一根汗毛!”说着,阿伦又往前站出了一步,挡在我前面。

  聆听这样的一番话,注视着阿伦的一举一动,突然让我热泪盈眶。

  “我知道你关心我,喜欢我,只是,很晚了,回去吧~改天我打电话给你,再一起吃饭,好吗?”我走到咚咚面前,诚恳地说着。

  “嗯。自己照顾自己,有些人话说得很好听,但未必可信。”咚咚松开了握拳的手。

  “我知道。”

  “对不起。”咚咚轻声地道歉,掉头离开,我注视着他落寞的背影,直到转出了巷口。

  “好了,没事了,我要走了。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早点睡!”阿伦摸摸我的头,往他的摩托车走去。

  “留下来。”我望他的背影,颤抖地说着。

  阿伦转过头,一动也不动,脸上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眼中因为燃烧情感,绽放出希望的光采。

  “留下来。”这一次,我镇定地说着。

  “你房东不是禁止你们携伴回住所的吗?”阿伦佯装幽默,我听见其中的激动。

  “大不了换房东,反正你会帮我找新房子。”我笑着说,却扼止不了泪水泛出眼眶。

  我们蹑手蹑脚地回房,锁上房门,就像溺水者攀附浮木般彼此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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