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择妻

落魄狭

对门的老袁，妻子去世还不到半年，就有女人上门相亲了。他刚刚退休，身体又好；他一个月可拿近两千多元的退休金，一个人住着一厅三室的房子；他想找个人一起过，那是一点也不困难的。“半年都不到啊！我觉得他这样做，真是对不起死去的王阿姨！王阿姨活着时成天为他做死做活的，对他那么好！”妻子说。我笑一笑说：“正因为王阿姨什么都为他做，他才什么都不会做，急于找个伴啊。”

　　半个月不到，老袁就换了一个女友。又过了没一个月，老袁又换了一个。“没见谁像他这样的，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实在看不过去的妻子，恨恨地对我说。我不好为老袁辩护了，不然妻子会怀疑我也是“那种人”的。但我觉得事情并不一定如妻子想象的那样。老袁退休前毕竟是个老师，还评上了相当于副教授的职称。但我倒是“佩服”他敢于如此频繁换人的狠劲。

　　又过了不久，老袁已换了第四个。“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在议论他，几乎没有人理他了，大家都没想到，他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妻子跟我说。我也笑着说：“这个老袁，他可真的是敢作敢为啊！他就一点也不怕看大家的脸色吗？”这期间，我碰到过老袁几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面有人走过来了，他总是装着没看见，眼光直直地走自己的路。

　　“这第四个，也不长的，要不了多少天，她也会被他打发走的。”院子里的人，都在背后这么说。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这个后来被人称为“黄阿姨”的，居然一直没有被老袁“打发走”。“这个姓黄的，她还真有点本事呢。”妻子说：“怪啊，她可并不比前面几个长得漂亮啊。”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黄阿姨已经成了院子里的老熟人，见了谁，她都是笑模笑样的，说长道短，显得既和蔼，又热络。

　　大家对老袁当初频繁换人的事，慢慢地淡忘了，人们反而说他挑人的眼光真不错。自然，老袁碰见了人，也不再是眼睛直直的了，“出去呀”，“回来了呀”，他也乐于跟你我招呼了。有时候，他还乐意和我一起出去散步锻炼身体。

　　有一次，不知怎么说到他的前妻王阿姨，我就说：“她可真是一个好人啊！”没想到他叹口气说：“可是她别的都好，就是在一起说不上几句话。”接着又说：“两口子过日子，真正有味道的其实是说话，是总有说不完的话。”见我深深地点头，他又说：“所以你王阿姨去世后，我就想，如果我要再找人的话，就一定要找个在一起总有话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