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的手

目送着朋友的离去，我突然感觉到有点淡淡的失落。这满天漫洒的雨丝和充满凉意的晚风，为这本宁静的小屋，平添了几份忧郁。
    我慢慢的转过头，任雨点打在脸上。“真是一双标准的贵族手，这次高考，稳拿了。”随着寂寞，朋友那略带调侃的语音又飘进了耳中――刚刚，他们在大喊无聊的时候，曾认真审视我的手。我任不住再次低头：手指修长，皮肤光滑如缎，色泽如玉。“贵族的手。”我自嘲的默念着，抬头看雨中孤独的小屋，心底漾起了说不出的惆怅。
    天在变暗。悄悄袭来的暮色，冲淡了不住拉长的影子，黄昏，又来了。我没有点灯，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聆听着细雨滴答，似乎是在故意营造那种冷清孤寂的气氛。
    突然间，一线白亮的光打破了我刻意制造的宁静。苍白的灯光拂过，父亲那本已苍白的脸更显苍白，被雨打湿的瘦长的躯体轻轻的抖着，显得如此的单薄，象是再也无法承受一点打击。我惊讶于父亲的狼狈，却没动，小屋中突然充滞的沉闷和压抑使我无法站起身来，去迎接那由疲惫而更显苍老的父亲。我呆着，随着终点的滴答，空气将要凝固。
    终于，他用一声长叹结束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听到这叹息，我突然感到，父亲老了，他突然地老了――这里面藏着太多的无奈。“你落榜了，高考落榜――”久久无言，久久――这比冰冷的剑更无情的话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将我深深的包围，刺痛了灵魂深处。我全身震颤，时间似已停止。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父亲的长叹，那是深深的惋惜，是悲哀的无奈，是比这两者更强烈的疲惫。然而，他那远比这幽叹和苍老的身形更疲惫的八个字，使我明白，他太累了，甚至累的无法再对我有任何抱怨。这就是我对期盼了多年，寄予了他所有希望和期许的父亲的回报？我用“落榜”这两个字来对待已年迈的他何止是太过残酷！秒钟滴滴，小雨淅沥。“这真是一双标准的贵族手??????”这声音还没有在耳边消失，然而，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去谈一双贵族的手？如今，我又有何资格表示自己也曾为理想有过一段执着的追求，有何资格再去说自己曾对人生有一份感悟呢？浓浓的愁呵！深夜，烟雾弥漫了小屋，空气又已冻结。烟雾中，终于传来了父亲那低沉苍凉的声音：“明天??????你走吧，离开这儿，当你学会生活的时候，再来见我。”说完，他打开小屋的门，那瘦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遥远的门里。雨，终于停了，雨后的阴晦却还要持续，持续很久很久??????
    第二天，我默念着“大风起兮云飞扬”走上离家的路。临走，我向朋友告别，看着他们带着怜悯和同情的眼神，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勇气和信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消逝，化作沮丧的泪泉，洒在走国的路上，我害怕极了这无尽头的路和比路更漫长的日子，面对这不可知的未来，两行清泪滴下，前程如雾，脚下的步子再也无法拖住，象是一只早已断弦的钟??????
    秋已尽日犹长。我不知已是第几次抬头看太阳，一天的劳累使我无法直身，身上的箱子越发沉重，太阳却还是沿着它的轨迹慢慢地走着。我注意到了与我一块搬运的老工人，汗也在他的脸上流着，可这已迟暮的老人却似不知疲倦，总是低着头，有节奏地走着，步子不快，却从没有停过，难道他永不知疲惫？或是早已麻木？
    黄昏，冬雨扫在身上，再没有了初秋时的浪漫。我放下箱子，慢慢走回住处，一天的搬运使我的步子有些机械，但我已学会了不在抱怨。头上多了一把伞，我拍头看这伞的主人：一袭布衣，一双布鞋，满脸风霜，一身疲惫。我们每天见面，却总把头偏错在无声中。“你是学生？”这次他居然开口了。我不自觉的点点头，却又忙慌忙地摇摇头――如今，学生这本最自然的称呼，却似已离我如此遥远！他不再说话，我却又去抬头看他，接触到他纯朴的眼睛，久已积郁心中的哀怨再也无法抑制，一句沮丧的话脱口而出：“为何这世界对世人如此不平？”眼里突然潮湿，眼泪又要滴下。他突然转过头，看我的脸，看我的衣服，看遍了我的全身，半响才说：“你还是如此的年轻，为何不坚强些？”说完，还自言自语的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市的。”我怔住了，不自觉的停下脚步。他竟没有等我，径自走了。深思中，听见一串熟悉的脚步声――那如机械似的搬弄箱子的老人从身边走过。我审视他的脸：黑褐色的脸上，沟壑纵横，两鬓苍白，青丝早已成雪。这就是沧桑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印迹？这是他劳苦一生，为生活奔波挣扎的见证？这已迟暮之年却还不知疲倦的去搬运那沉重箱子的老人，谁知道他心中藏了多少辛酸的往事，谁知他曾经历过多少难言的苦难呵！
    我眼前突然模糊，难道一秋的磨练只积郁了几分伤感和惆怅吗？不！朦胧中闪过一串苦难的影子――港口上衣不遮体的孤儿，走过的路上，那些向路人乞讨的乞丐，街市上摆棋的孤独老人，还有眼前这一片模糊的苍白??????从这里，我找不到自己――远方的小屋，还有一双期待的眼睛。在心底，归航的笛声响起了，响亮的声音敲在心头，荡器千层回音：你何言不幸？难道就为了那不太执着的饿追求之后的失足？只因为对那还不成熟的人生感悟的失望？当你沉浸在失落的时候，却不知有多少人比你更无助啊！眼前突然清晰。此刻我决定起程，去那等待我的小屋，生命的风帆已重新扬起。
    告别了万家灯火，敲响了久违的家门，良久，父亲苍白的脸又一次出现在门里。“你学会了生活？”我点头。他注视着我，眼光扫过我满是泥土的衣服，扫过我充满信心的眼睛，停在我的手上――手指依然修长，皮肤去不再光洁，微褐的手上，留下了几道淡淡的裂痕。他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笑了，笑的很灿烂。
    曾经，我不必为生活负责，所以，我只有过自怜自伤，却不曾坚强――
    路，其实就在面前。只是我们常被那太浪漫的情怀挡住了眼。 cake

若楠

于是我们面对一切挫折，无所畏惧。
但愿这真的是原创。

一面湖水

希望每天都能过得精彩、充实、快乐！